罔氏怪异地看着李仁孝,继而淡淡一笑,并不接他的话,只是说道:“既然陛下心意已决,那就应当早做决断,不要再犹豫不决。”
李仁孝背着手缓缓度步,眉头紧促,慢顿顿地道:“移讹和仁多阿宝准备的如何了?”
罔氏淡淡一笑道:“臣妾来时国相与两位大人已经在殿外侯旨。”
“哦——”李仁孝转身看了看任氏,立即道:“宣三位爱卿进殿!”
当幹道冲、移讹与仁多阿宝进入大殿内,罔氏自然旁若无事地告退出去,殿内只留下他们君臣四人。
“三位卿家,准备的怎么样了?”李仁孝嗓音干涩,透露着浓浓的不甘。
幹道冲长长一叹,他何尝甘心西迁荒凉的河西州郡,而且要忍受宋、辽、吐蕃、乃蛮、黄头回鹘的四面合围,立足艰难、较之勾践卧薪尝胆又艰难了不知多少,他恐怕是难以看到中兴之日。
仁多阿宝新近权贵,手握数万重兵,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他实际负责李仁孝的西迁各项事宜,当下道:“陛下——卫戍军整装待发,各个官衙已经开始西迁,城内本族百姓愿从龙西行者数以万计。但瀚海行路艰难,这么多的百姓跟随,恐怕……”
从兴庆到凉州要途径近千里大漠,而且凉州到肃州亦是戈壁沙丘,累累白骨、行路艰难,一行十余万人的大队,拖家带口跋山涉水,其艰难可想而之。
李仁孝决然道:“既然百姓愿意随朕共患难,那朕岂能弃他们而去,多被粮草水袋,愿随着一概从之,朕绝不抛弃一个子民。”
“是——”仁多阿宝躬身领旨,虽有感于李仁孝的决心和仁慈,心下却为组织这么多人西迁而感到犯愁,尽管封元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但这不是去狩猎,而是组织党项人一次大规模迁徙。
幹道冲道:“陛下,西迁之事断不能再拖,绝不能让宋军有机可乘,陛下当先行一步,臣与移讹太尉坚守国都,组织百姓陆续西行。”
仁多阿宝不经意地白了幹道冲一眼,他自从与封元一会之后,对宋军的动向已经略知一二,即便是封元的保证出自个人,但他还是相信在李仁孝没有离开兴庆之前,宋军绝不会轻易展开攻势。但李仁孝一旦离开兴庆,他就不能保证宋军的行动了,所以在他看来,李仁孝并不一定急于离开,河西人口稀少,四面临敌,西迁百姓越多对于政权的稳定就越有保证,而且对于今后的发展更有利。
幹道冲心中可没有仁多阿宝这样的小算盘,他所担心的是离兴庆近在咫尺的宋军数十万大军,做为国相他首要是要保证皇帝和整个皇族的安危,李仁孝早一天离开险境他早一天安心,至于百姓的安危固然重要,但还是要排在皇帝之后,不得已的时候还是能够牺牲的。他眼看李仁孝犹豫不能决,明白李仁孝正在权衡,当下道:“陛下——宋军即将对兴庆四面合围,若陛下再不早行,恐到时无法脱身,还望陛下速速决断。”
李仁孝凄然道:“太后刚刚暴病归天,当发丧之后再行西去之事。”
幹道冲和仁多阿宝二人眉头间闪过一抹松快的神色,他们二人是最坚决铲除任家的臣子,亦是在幕后鼓动要求罢黜任后的主使人,原本还在担心李仁孝不忍心下手,西行带上这个祸害,日后对于他们可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没想到一向荏弱的李仁孝这件事办的如此爽快利索,几天内任氏暴病归天,他们压在心头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原定在途径瀚海的应变策略可以取消了。既然李仁孝把他做的都做完了,那做臣子的怎么能再违背皇帝的意愿,不过是耽搁几天行程而已,成人之美亦是保自己日后身家。
移讹虽然也参与了镇压任家的行动,但他在整个事件中都是一个标准的执行者,并没有进入策划核心,所以任后的生死并不放在他心上,更何况他对任后却又一丝同情。对于任氏的暴亡,他感到有些惆怅,心中暗骂幹道冲、仁多阿宝这两人平日里自诩国之栋梁,行事却如此毒辣,禁不住有点心中发凉。
“那张钰如何越过千里瀚海……”李仁孝提到了正在北方苦战的张钰,话声戛然而止,没有再说下去。
张钰总领两个军司已经陷入乞颜部和克烈部马队的团团包围,在两万精锐几乎全军覆没之际,强行撤离关防是非常危险的。若是要放弃守地西行,将吏必须带足粮草水源、全部上马轻装而行,这样一来很大一部分步军和党项百姓都将被抛弃,而且他们面临的不是善于笼络人心的宋军,而是眼中只有财帛、奴隶的草原野蛮人,几乎可以肯定被抛弃的人下场是多么可悲,何况西行部队能不能顺利突围还是个未知数。
幹道冲、仁多阿宝与移讹三人禁不住默然不语,他们无一例外地明白李仁孝后面没有说出口的一句话是困守耀德城中的高澄。
做为怀州以东唯一一支还在有组织抵抗、牵制数万宋军的力量就是高澄残部,做为主管左厢军司军务的高澄,在夏军中地位极高,放弃他必然会影响夏军本就低迷不振的士气,对西行产生不利影响。但又能怎样,目前夏国连国都都不能保住,哪里还有余力突破宋军防线,前去解救高澄和他的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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