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状况不断发生,大家立刻纷纷躲开这些防御的车马,因为,躲在他们的后面,死的可能更惨,但是,刚刚跑出那些器械的保护,迎接他们的就是暴雨冰雹一样的巨箭。
没完没了的巨箭,没完没了的虎尊炮弹,偶尔还加上威力巨大的炸药包,让整个官军大阵几乎找不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死亡,一层层的死亡,随着闯军长弓兵大阵的前移,在不断的往后延伸,所过之处,便是插满地面,如高粱杆子似地的巨箭,还有,就是铺满一地,或已经死去,或者依旧哀嚎的士卒。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刚刚还焕发了一个将军全部信心与战意的杜文焕,望着如洪水下不断层层波浪般扑倒的官军厚实的大阵,只剩下喃喃自问。
是的,怎么会是这样?不单单是杜文焕在自问,就是包围在他身边的所有大小将官都在问,问别人,更是问自己。
只是转眼之间,原本厚实的大军方阵便凹陷了一个大坑,原本为阻挡闯贼冲阵的弓兵火器营,已经在瞬间全军覆没,那些火炮手还不冤枉,冤枉的是那些弓兵和火筒兵,在闯贼漫天的,没完没了的长弓,还有那个虎尊,炸药包的打击下,竟然没有人发一箭放一枪还击的机会,这是一个不对等的战斗,其实,更应该说是一阵不对等的屠杀,在自己所能打击的范围之外,给予自己这方不对等的屠杀。
“现在怎么办?”原本意气风发,想用巨大的兵力优势,与闯贼决战于渭河之畔的杜文换已经手足无措,
每个原本看着自己厚重的大阵,完备的守备器械都信心满满的人,这一时刻再没了信心,真的没了信心,原本还老神在在的一帮上官,现在在他们的脸上,透漏的只有惶恐,惊惧,还有——失败的沮丧。
“总镇,请不要灰心,闯贼物资有限,这些可怕的巨箭不会太多,那些虎尊发射的炮弹也不会太多,只要坚持,坚持一会就会结束,只要两军对阵,我们人多,我们依旧还会赢的。”贺人龙紧紧抓住身前敌楼的栏杆,咬着牙给已经精神涣散的杜文焕打气。
杜文焕这时候满脑袋都是关外萨尔浒一战惨败的情景,那几十万大军,在满清铁骑之下瞬间崩溃的场景,就没有在自己的梦里消逝过,难道这时候,这场惨败还要追随自己在这陕西再次上演吗?
“不,绝对不能。”杜文欢突然神经质般的高举双手,仰天长嘶,自己身经萨尔浒一战,正是那一战,真正打掉了自己的豪情万丈,不得不躲到远离关外的陕西,希望有有一天自己能恢复自己的勇气,但是,这次,绝对不能失败,尤其,自己深刻的记得,那次大败,不单单是鞑子凶猛,其实死在鞑子屠刀马蹄下的袍泽兄弟,远远没有溃败后死在自己兄弟脚下的人多,一旦后撤,军心必然涣散,那萨尔浒之战的悲剧就将重演,这种溃败的场景,深深的映入自己的骨髓,这种错误,绝对不能再次发生。
坚持住,只要坚持到贼军巨箭消耗殆尽,自己就可以与闯贼面对面的一战。
对,面对面的一战,那时候,自己凭借着人多,绝对可以消灭闯贼。
于是,杜文焕恢复了信心与狠历,将手中的令旗不断挥舞,让那些还活着的官军,继续前仆后继的补上那已经被巨箭犁空的河岸,守住河岸,半渡而击,这是关键。
但是,接下来的结果却让他如在火上煎熬。
没完没了的巨箭,没完没了的炸药包,没完没了的虎尊炮的射击,让自己的手下,上去一批倒下一批,上去一层,倒下一层,战场上,无谓冲击的士卒的尸体已经层层叠叠的不能计算数量。
现在,就是上前送死。
他们怎么有这么多的物资储备,难道,他们的富足,已经可以抵得上大明王朝了吗?
“将军,放弃争夺河岸吧,我们在这方面是消耗不起闯贼的。”最了解闯贼的张元,这个时候,实在是看不下去这血流成河死伤无数的场面,第一个站出来建议。
“为什么?”贺人龙和杜文焕一起转身问道,难道,他闯贼在官军地封锁下,有无穷无尽的钢铁消耗吗?
张元咽了口唾沫不语,张存孟上前轻声禀报道:“闯贼老巢有一个铁矿,真实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我闻听过闯贼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快说。”杜文焕和贺人龙一起追问,这时候,每一个关于闯贼的细节,都可能是转变战机的要点。
张存孟看看那依旧没完没了,劈天盖地呼啸而下的巨箭,低声但充满羡慕的道“闯贼曾经在他们兄弟的一次会议上说过,他们的钢铁厂一月的产量就是一百万斤,当时,闯贼吕世自得意满的说——将那些钢铁如果全部做成长弓箭头,当然用精钢做箭头那是一种败家奢侈,我们有更多的铸铁去做,但即便是奢侈的用精钢去做,别人的箭头是一两一个,我们的是三两一个,那可做一千万支,一年是十二万万支,我们拥有的长弓箭矢,即便是百万军队与我们对阵,我都开始怀疑,他们能不能达到我们的面前,明军吗?满清鞑子吗?还在用狼牙做箭的蒙古人吗?屁。”
张存孟原原本本的复述着当时吕世的话。
但这平淡的话在张存孟嘴里说出后,整个人群都变得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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