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达指指外面:“我……厕所。”
盼盼看见床上的包裹,扑过去,抱在怀里,坐在床边。贺子达跟到床边坐下:“什么事?”盼盼问道:“……你要去新疆?”贺子达露出微笑,他慢慢抬起手,摸着盼盼睡得乱蓬蓬的“小刷子”:“听根儿说的?”盼盼不语。
贺子达又问:“都知道了?”
盼盼突然开口:“烦死了!”
贺子达:“什么烦死了?”
盼盼:“乱!”
贺子达更奇怪:“什么乱?”盼盼狠狠瞪了贺一眼,扭头不语。贺子达拽拽包袱,盼盼拧了一下身子,更紧地抱着。
贺子达笑:“你知道我去新疆看谁?”
盼盼:“你儿子!”
贺子达:“我不光有儿子,还有咧。”
盼盼:“没有了!”
“好,好,没有了。”贺子达看着手表。盼盼用余光瞥着。贺子达又拽拽包袱,盼盼又拧了一下,说道:“你不能去!人家会带枪追你的!”贺子达高兴起来:“……你是害怕我被人打死,特意跑来拦我的?”盼盼扭头不语。
贺子达接着道:“死一个老反革命,一文不值。”盼盼急语:“不是我怕你死,是有人怕。”贺子达故意追问:“谁?”
盼盼顿了顿:“有一件事告诉你,我接到通知书,当文艺兵特招入伍了。这儿,马上就剩妈妈一个人了,她吃了那么多的苦,我不想让她再……”盼盼鼻子一酸,垂下头去。贺子达也沉重起来,愧疚不已。
盼盼语调凶狠地又说:“你不能走!”
贺子达缓缓地:“哪个说我要去新疆,我戴着一顶不明不白的帽子,跑去不是去给儿子抹黑嘛。我只是想悄悄地溜到码头,去送送恩人。”
盼盼站起来说道:“你干吗不早说。”
贺子达:“早说,人家让我去吗?两年多了,连干校的门都没出去过。”
盼盼抓起贺子达的手腕看表:“来得及,我替你送去。”
盼盼刚跑到门口,贺子达叫道:“等等。”贺将手表迅速摘下,“把这个戴上。”盼盼接到手里,疑惑地说:“人家说,当兵的不准戴手表。”贺子达慈爱地看着盼盼:“不是给儿子的,是给你的。文艺兵要松一点儿。”盼盼看了贺子达一眼,狠狠将表塞回,扭头跑了。
呆立片刻,贺子达还是极解恨似的笑道:“嘿!一男一女,老子有两个兵!”
码头,石娥与盼盼向舷梯下走。
石娥又一人走回去,掏出一个手绢包,打开,从里面的小本子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根儿一那张从旧报纸上剪下来,保留了很久的贺子达身着军礼服的照片。石娥说道:“让那孩子看看他爸爸最神气的时候。”根儿看看照片,看看石娥,真诚地问了一句:“谢副校长,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一路小心。”石娥转身走下肢梯。
海船长鸣,离开码头。
石娥与盼盼望着远去的船。盼盼缓缓自语:“那解放哥,是谁的儿子呢?”石娥亦缓缓道:“可能是那个海军司令的。”盼盼看看母亲,又望着大海,自语:“可惜,还是大官儿家的。”石娥淡淡笑了一下。
船,更远了。母女俩望着。盼盼突然紧紧搂住石娥:“妈妈,我也要走了。”石娥抚着盼盼的头发,良久,感叹道:“你也没跑脱当兵的命。”
新疆,某步兵连。战士们在挖单兵掩体。
小碾子脱了个光膀子,干得格外起劲。连长、指导员走过来。连长抓起一把铁锹:“加油啊,团里通知,一会儿总参首长要来视察。”指导员称赞道:“呵,田支前,不简单哪,人家一个没挖好,你都挖第三个了。”小碾子“嘿嘿”笑着。
指导员冲鹿儿说:“贺子达,看来大学生就是不行,你和田支前不是一帮一、‘一对红’吗?好好向人家学习。”
鹿儿心悦诚服地回道:“是!”
医疗点,一女卫生兵在给司马童满是血泡的手涂着药。司马童嫉妒地看着小碾子。远处,指导员还在对小碾子说:“好好干,争取早日入党。”司马童嘟囔:“入党也是个劳动党。”女兵“扑哧”一笑:“小心眼儿。”
司马童傲气地说:“谁?我?!笑话,想当年,我统帅过几十万人马!”女兵不信:“吹牛。”司马童:“你去江海市问问就知道了。五十二万!”“真的?”女兵脸上立即泛起一片钦佩。
周天品陪着一群军官走过来。
“立正——”连长跳出掩体,跑步至为首军官面前,“报告副总参谋长,一八五团二营一连正在修筑单兵工事,请指示。连长肖平焕。”
首长回礼:“继续。”
“是!”连长回身喊道,“继续作业!”
首长在阵地前走了一圈。路过医疗点时,他在女兵面前停住了脚。女兵笑着:“爸爸。”首长笑着点点头,便离开了。司马童对女兵有点儿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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