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纯虽然看过一些书,但他的政治触觉却没法和林翎赵橘儿等相比,这时对折允武的话也不是很理解,所以不敢接口,只是听丈夫道:“其实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做这个太子……我根本不是这块料!要说为国家……我的能力根本就没法影响这个国家!要说为自己,我又斗不过他们的……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却偏偏让我生为折彦冲的长子?”
萧纯听丈夫直呼公公的名字,心中吃惊,忙问:“太子,今天……今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折允武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觉得,父皇和七叔好像都在怀疑我。”
“怀疑什么?”萧纯问。
“他们……”折允武道:“他们好像怀疑允文是我害的。”
这句话把萧纯吓呆了,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猛地抱住丈夫,在他耳边问:“那……那到底是不是?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究竟是不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折允武道:“我现在已经明白,只要我有这个动机,而有些人又希望我是,那么我就是了!”
萧纯颤声道:“那……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折允武道:“我虽然行过冠礼好几年了,但在七叔面前根本和一个小孩子没区别。他要怎么捏我,就怎么捏我,我根本就还不了手!”
萧纯道:“那……他们会害你么?”
“害我?”折允武道:“大概不会,他们还需要我坐在龙椅上拿印玺给他们盖章啊,还需要我排在祭天的队列前面带头行礼啊,还需要我给他们生出代代做摆设、世世做傀儡的子子孙孙啊。”
萧纯想了想,道:“那要不……我们想办法把这事通知爹爹,让他想办法……”
折允武脸色一变,道:“不行!”
萧纯问:“为什么?你……你不信我爹爹么?”
“不是信不信……是根本没用!”折允武道:“七叔他们那帮人,是用程序来将我们紧紧套出,但是你爹爹要是来了,那就是直接用刀了!就算你爹爹成功了,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的,甚至更糟!在那帮文官手里我们是木人偶,在那帮武将手里我们会变成俎上肉!阿纯,你想做傀儡,还是做俎上肉?”
萧纯终于哭了起来,道:“那……那我们怎么办嘛?”
“不知道……”折允武喟然长嘘道:“摆在我们面前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是想办法把这整个体制颠覆过来,重新把大权抓在手里……但那可能么?父皇有那样的赫赫功业,有那样的天纵英明都做不到,何况我?第二条路,就是乖乖地做傀儡……哈哈……哈哈……”折允武仰天笑了一会,忽然喃喃道:“真怀念在山东读书的那段日子……那时候,我至少还有一点自由,偶尔还能和你哥哥偷偷跑出去玩……”
萧纯道:“我也很怀念当初在草原上骑马、打猎的日子。不过那时候跟在爹爹身后,总会很害怕。还是跟在太子身边好些,哪怕要跟你一辈子关在这铁屋子里,我也愿意。”
“但我不愿意!”折允武抱着妻子,眼睛有些迷茫地道:“做不得一个自由的皇帝,我也希望能做一个自由的平民。如果可能,我宁愿到草原上去做一个小牧场的场主,或者像林舆那样,做一个可以到处跑的当家,或者出海做个乘风破浪的舶主……是了,四叔还送了我一艘大船,我到现在都还没机会看一眼呢。阿纯,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带你乘着那艘大船,到那个刚刚发现的东大陆去……阿纯,我们就乘船到那个东大陆去,再开创出一片新天地来!就像父皇他们当初开创汉部一样……阿纯,你说好不好?”
萧纯知道丈夫完全是在做梦,但也不愿惊醒他,只是轻轻道:“好。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折允武在东宫发泄了一通后,第二日又如常到宫中去坐班,履行他作为一个太子职责。这段时间里大汉中枢外表平静,但和谐底下却是汹涌澎湃的潜流。韩昉也真忍得,仿佛已经放弃了抵触,默默地做起了一个循吏。但刘萼等却急了,他们的底子可不像韩昉那么清白,韩昉再怎么失势也还有告老还乡的退路,处理得好的话下一代仍然可以位列士林,东山再起。但刘萼他们的事情若是捅破,就算不杀头至少也得监禁流放,身家性命全无保障!
刘萼等本来还寄望于欧阳适,但现在看来欧阳适的情况显然也大大不妙!枢密院借着那尚未结束的汉宋战争正在不断加强对南洋方面的控制,渤海、东海、南洋三路水师被统一调动起来,威胁南宋从淮南直到两广的数千里海岸线。在这个过程中欧阳适不敢出一语阻挠枢密院对海上力量的集权行动,而刘萼等也因此而明白欧阳适已被杨应麒所控制。
若连欧阳适都已不能给他们提供帮助,那么汉廷还有谁能帮到他们呢?他们先是想到了太子,认为太子在当前的形势下有可能会给他们提供一点支持以制衡杨应麒,但折允武收到他们的暗示以后反应却很淡漠,这个结果虽在刘萼等人的意料之中,但气急败坏之下刘萼还是忍不住在无人处破口大骂:“废物!真他妈的是个废物!难道他到现在还没想明白,我们要是倒了,他的日子会更加难过么!”
这时汉宋之间的战争仍在持续,不过东海商圈和南征后期对汉廷怨声载道不同,这时候他们咒骂的对象都转向了赵构!因为杨应麒已经开出了明确的议和条款,这个条款虽然对南宋政权不利但却无损于东海商圈,这些大商人们都觉得南宋朝廷应该赶紧响应结束这场战争,好让东海商圈的生产流通早日恢复。甚至就是赵构自己也都已经倾向于接受汉廷的条款,因为长江口虽在韩世忠的努力下得以确保,但浙江、福建与两广却因汉军流求水师、南洋水师的骚扰而陷入困境。不过这些还不是赵构最担心的,他心头最大的刺不是杨应麒发出的威胁,而是位于大宋内部的隐患——他担心苗刘之变会重演,担心黄袍加身会重演,担心建康朝廷对北线的军事力量会失去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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