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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中没有女性_[苏]斯·亚·阿列克茜叶维契【完结】(47)

  “我们把拖拉机集中在避风雨的地方,那儿也稍稍暖和一些。工作最麻烦的是缺少零配件,因此他教我们开拖拉机,可以说是倒过来教的。

  “‘瞧见曲轴的曲颈了吗?’伊万·伊万诺维奇问,然后他开始说明:‘如果把它翻上去,拖拉机手就干不成活儿,而且要吃苦头了。曲轴变成椭圆状是绝对不允许的。必须要研磨,但研磨机床坏了,没法研磨,所以,每过一两天必须把连杆轴承整个儿地重新上紧。至于这个嘛,等你们开始干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我们的训练班就是这种样子,驾驶的偏偏又是这种机器。

  “我是倒退着把拖拉机开进地里的:我这台斯大林格勒出产的拖拉机,变速箱里的大部分齿轮都已经老掉了牙。原因也很简单,这台拖拉机上的变速箱,是从那些行驶了二万公里、在设备帐上已报废的拖拉机上拆下来装成的。还发生过这么一件事,一位和我一般大的女拖拉机手萨罗契卡·戈占布克竟然没发现散热器漏水,结果把马达弄坏了。

  “工作很疲劳,一昼夜只能睡三、四个钟头,马达长时间运转,违背操作规程,很容易起火。我知道超负荷运转是怎么回事,也知道按照这种程序必须如何驾驶拖拉机——不能转圈,也不能斜着往前开。……润滑剂和燃料全都按照战时定额标准使用,你得全力对每一滴油尽心负责,对每一个哪怕已彻底磨损的轴承也得视若性命。

  “有一天下地工作前,我打开齿轮箱盖子检查油质,发现了一些乳浆。我忙喊队长来,说应该注入新机油了。队长走过来,用指头蘸了点机油,捻了捻,闻了闻,说:‘甭担心!可以再干一天活儿。’我急忙说:‘不行呀,您自己说过的嘛……’他打断我的话:‘我真是自作自受,倒叫你给咬住不放了。知识分子就是难弄。我命令你:开车,就这样开!去吧!’说罢,他便走了。

  “我只好开着拖拉机下地了。挂钩上带着中耕机。协调中耕机并不难,但扬起的尘土实在可恶。拖拉机冒着烟,热极了,叫人喘不过气来。今天还有点蹊跷:轴承是怎么搞的?我觉得机器有点跳,赶忙停下来,好象又没什么了。等到再给负荷,机器又跳了起来!我认真想了想这怪现象,然后又不顾一切地开起来。突然,我的座垫下面‘突、突、突’地震动起来!

  “我熄了火,跑到检视孔那儿,打开盖板一看,上面粘粘呼呼的机油沾着一层金属细屑,——两副轴承已磨得粉碎!

  “我跳到地上,抱着轮胎大哭起来。我真该死:刚才明明看出是什么油质了!助手玛塔也害怕起来。刚才我真该厉害地跟队长争一下的,可是却没有,迂腐的书生气啊!

  “我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便转过身来。糟了!集体农庄主席,拖拉机站经理,政治部主任都来了,当然,还有队长伊万·伊万诺维奇本人。都怪他不好!

  “他站在那儿,不敢过来。他心里有数,可是却一言不发。我也一言不发——说来说去还是我铸成的大错呀!

  “拖拉机站长问:

  “‘坏了几副轴承?’

  “‘两副。’我回答。

  “政治部主任转过身去对队长说:

  “‘怎么办,难道要我把这个小姑娘这交法院受审吗?检查油质,本来是你的职责……’“交涉了几次,事情总算过去了。从这以后伊万·伊万诺维奇在我面前再也没骂过人。

  “我整天整天地开拖拉机,只要机器能运转,我就不下来。这种曲轴,一口气能连着运转一天一夜,甚至三十个小时,只要过后再把连杆轴承往紧里调一调。这样一来,一天里最多只能睡上三、四个小时……

  “后来我们交好运了,找到了妈妈,因为她的品行特别廉洁,上级委派她为被围困的列宁格勒的各家医院分配食品。她很胜任这项工作!四二年二月,人们把在结冰的日兹尼大街上饿得奄奄一息的她送回家去……我一辈子都记得这件事。我的孩子们也都知道。

  “妈妈是通过我的一位住在撒马尔汗的童友找到我和妹妹的,我跟这拉童友一直有通信往来。妈妈来了,我们又有了家。田里的活儿全干完了,我们把拖拉机送去检修,又开始在拖拉机站工作。这天,妈妈突然对我说:

  “‘我想,你应该到学校去。’

  “‘我一愣:我去学校能干什么?如果说是去督促妹妹学习,那她门门功课都是五分呀。妈妈把话给我挑明了:

  “‘难道说,要我去替你把十年级读完吗?’

  “您简直想象不出,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重新坐到课桌边,解习题,做作文,背德语动词变位(而不是去打德国法西斯!)——这有多么不习惯!要知道,此时敌人已逼近了伏尔加河!

  “我还是进了中学。本该再稍稍等等的:四个月后我就满十七岁了,到那时谁也不能把我从工作岗位赶回家去了!可是我也并没有等到十二月二十五号我生日那天。因为共青团斯大林格勒州委(我们所在的那个村划入了斯大林格勒州)发出号召,号召青年们踊跃加入保卫斯大林格勒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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