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凝顿,鬼丰分析道:“我第一个念头就是——二人用了无间后难道去了不同的时间?这才造成彼此永隔不再记载?不过我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如果是这般情况,只会让梁孝王更是心痛,他的反应应该是记住婉儿这个人物,而不是不提忘记。如果不是二人使用无间造成了分别,有什么道理让梁孝王对婉儿全无笔墨?”
夜星沉如凝冻般。
“我并没有想了太久。”鬼丰叹息道:“因为我和梁孝王一样都是男人。”
鬼丰说的明显是废话,夜星沉却没有借机反驳,那一刻,夜星沉如同幽灵一般,甚至有鬼气森森的感觉。
“是男人,就有年轻的时候。”
鬼丰声音中带着丝苦涩,“其实不论年纪大小,爱一个人、依赖一个人的男人,很难有看清更多的眼界。宗主应该知道我曾经的一段经历?那时候我深切的爱着一个女人,在被人追杀的时候,还只想着去看她一眼,非常的执着。为什么?”
不闻夜星沉回答,鬼丰自顾自道:“因为那时候的我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孔孟所说的仁德不过存在于梦幻的世界。强权当道,根本没什么公道可讲。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有人没有道理的就要你死,而你似乎除了跪地、死或者逃亡外,再没有别的选择!”
他说话时声音中终带着丝磨难的沧桑。
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过幻想?可人这一生如何能始终靠着幻想而活?
“我去见那个曾经深爱的女人,并未求她什么。我到后来才想明白,我或许只希望她能让我感觉这世上还有一点儿可以依赖的爱,让我不至绝望于这个世界。一个人用全部的身心付出了,哪怕得不到爱,也不希望得到伤害。”
半晌。
室内有如冬季般萧瑟。
鬼丰的声音如同萧索寂寞的落雪,“可是她带着毒酒和我的一帮仇家来抓我,这让我临……”
他说到这里终于停顿片刻。
夜星沉似没有留意他有些奇怪的语气。夜星沉始终闭着眼,如同坐在与世隔绝的冰雪世界里。
“女人实在是难以琢磨。”鬼丰喃喃道:“之后的日子,我甚至不敢去想那个女人,因为每次想起,我都有种要发疯的感觉。那种感觉应该就是恨?一个钟情的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就会无时无刻都在想她的一举一动,可一个男人若对一个女人彻底的绝望,他会选择遗忘、或者将她放在一个不能触碰的角落。”
似有哂然,鬼丰轻声道:“其实我不用说的这么详细,宗主应该和我也有一样的感觉。我送白莲花到了冥数时,才知道冥数有禁女人出没的规定,这规定正是宗主所定。宗主能定下这般规矩,对于女人、想必比我看得更加深刻?”
仍听不到夜星沉的回答,鬼丰竟也缓缓的闭上了眼,喃喃道:“我总是在琢磨梁孝王的事情,很快竟得出个荒唐、而又深信不疑的判断。梁孝王不记载婉儿,一定是因为恨了……极度切齿的恨!他到了陵墓后,难道根本没有见到那个叫做婉儿的女子?”
夜星沉的眼角终于抽搐了下。
若不是他眼角的抽搐,在泛着雪光的室内,他看起来绝不是活人,而像个惨白的幽灵徘徊在一个凄凉的世界。
那个惨白的幽灵孤寂却满怀希望的穿过黄泉道,走向另外一个世界。他没有绝望,他还有希望,可当他到了希望所在时,才发现只有他孤零零的立在那偌大的王陵内。
没有承诺。
不再有希望。
陵墓岂不正是埋葬一切的场所?
包括承诺和希望?!
第808节 旧赌新意
鬼丰说出自己的判断,良久没有再说什么。他闭着眼,却也感觉得到室内已冷得如刺骨的寒冬。
寒意尽数散发自夜星沉的身上。
夜星沉沉默。
良久,鬼丰这才又道:“梁孝王封闭了自己王陵后,应是并没见到那个叫婉儿的王后,更不要说和王后一起到了于阗。很多人或许不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我却能理解。婉儿先入陵墓、要和梁孝王实现用无间逆转的计划,但这些计划都是梁孝王的计划。”
微有停顿,鬼丰轻叹道:“就像当年我去见我曾深爱的女人一样,那是我自己的计划,却不是那女人的计划。女人真的很奇怪,她们天生就有如权术者般的手段,也如权术者一般能做戏。”
室内只有鬼丰孤寂的声音。
看着有如幽灵般的夜星沉,鬼丰竟然还能坚持的自说自话,“我们都曾是天真的人,一直以为你或许对我无感,但请你不要骗我;你或许对我无爱,但请你不要伤害。但这其实不过是太多人天真的幻想罢了。”
蓦地嘲讽的笑了起来,鬼丰感慨道:“这世界真实的情形是——更多人是披着情感的外皮,做着欺骗伤害的勾当。这世界还有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好人虽有心善了,但恶人却始终不想善终。为什么?”
知道不会得到夜星沉的回答,鬼丰说出答案道:“因为每个人对待别人,都如同对待镜子中的自己,这些人如果有着恶毒的心思,就无时无刻不怕这种恶毒会反噬到自己的身上,他们很怕这种报应,因此他们一定要毁灭了对方才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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