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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奇耻_王曾瑜【完结】(55)

  一场搏战结束了,金军只剩下二十多骑逃遁,宋军也战死了五六十人。岳飞吩咐将所有的马匹、兵器、盔甲等全部带回,将敌人的首级割下,以便回去报功。王贵补充说:“凡耳戴金银环底,便是女真人,不戴环底,便是渤海人、契丹人、奚人等。”由於金兵都是剃头辫发,只能用耳环区分女真人和非女真人。最後统计七十三个首级,仅有二十六级“环首”。

  岳飞率领队伍凯旋而归。赵不试和刘浩十分高兴,赵不试对岳飞说:“今日你们杀败番人,还救得一名京师底急使,委是立下大功!”第二天,赵不试和刘浩转发了安抚司的官告,将岳飞官封从九品的承信郎,王贵官封无品的进义校尉,张宪官封无品的进武副尉,徐庆官封无品的进义副尉,李廷珪、吉倩、霍坚和王敏求官封无品的守阙进义副尉。吉倩、霍坚、王敏求未曾料想到,刚接受招安,就得到官封,无不欢天喜地。

  被岳飞等营救的人,正是开封特派的武学进士、忠翊郎、阁门祗候秦仔。康王等便在荣归堂召见。秦仔脱下风帽,从头顶发髻中取出一个蜡丸,宦官康履用火熔化後,向康王呈上宋钦宗的三寸黄绢手诏。康王只见其上细字写道:“京师被围,危於累卵,特命卿为河北兵马大元帅,陈遘为元帅,汪伯彦、宗泽为副元帅,应辟官行事,并从便宜。念父母爱养之恩,兄弟手足之情,速纠合河北义师,解京师之围,救父母兄弟之难,朕当不吝重赏!卿家中安乐,无虑,前日赐钱五千缗。付康王。”

  手诏最後是宋钦宗的御押。康王看後,落下了几滴泪,然後将手诏依次递给众人。高世则第一个说:“主上下此急诏,九大王当速开大元帅府,号召四方义士勤王。”耿延禧附和说:“当务之急,便是开元帅府……”他话音未落,却被父亲耿南仲使眼色制止。当兵荒马乱之际,朝廷已丧失昔日的权威。耿南仲贵为门下侍郎的执政高官,奉命割地,被卫州人驱逐,逃到相州,如同丧家之犬。康王因为他曾离间宋徽宗和宋钦宗父子,所以对他特别冷淡。耿南仲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就只能采用韬光养晦的办法,以免招致康王更多的嫌恶。

  康王果然并不理睬他们的意见,只对汪伯彦说:“汪直阁,尔如今已是副元帅,有何奇谋妙策?”汪伯彦说:“河北各郡兵力寡弱,自守尚且不足,然而君父有急,非臣子辞难之时,九大王金枝玉叶,如何护得九大王,又能守得河北,救得开封,尚须从容商议万全之计。”秦仔忍不住说:“君命召,不俟驾,何况有难?临行之际,何相公叮咛再三,圣上盼诸路援兵,望眼欲穿,秦仔虽不才,愿为九大王前驱,共赴国难!”赵不试也神色慷慨地说:“事已至此,虽赴汤蹈火,自家们亦岂能辞免!”康王看了韩公裔一眼,韩公裔只是使了个眼色,康王便说:“你们且自回去,深思熟虑,待明日再议。”

  当夜,康履奉命将汪伯彦召到康王居室,在场的唯有韩公裔和众宦官。显然,康王有意将耿南仲父子、高世则等人排除在外,而找汪伯彦单独商议。汪伯彦唱喏,说:“伯彦参见大元帅。”康王说:“如今还须听副元帅底计议。”汪伯彦已经猜透了康王的心事,说:“凡事有弊亦有利,大元帅开府,虽树大招风,引惹番人,而相州兵卫不足以护卫九大王,若号召四方勤王,便可集合重兵,唯大元帅所用。”他一句话便说中对方的心病,打消了对方不敢开元帅府的忧虑。康王又问:“开元帅府後,便当如何行事?”汪伯彦说:“相州当东京至河北底官道,地居要冲,非万安之地,九大王岂能在此久居?依伯彦之见,如今西、南、北三面都是险地,唯有先去京东,再至淮南、江南,方可保九大王平安。若到得淮南,进则可援开封,退则可守江南,唯大元帅所择。”这其实是汪伯彦本人处心积虑的逃跑计划,现在他看准时机,便改头换面,和盘托出。

  康履却表示反对说:“相州东有李固渡敌寨,九大王前往京东,难保一路平安。不如会合各方人马,固守相州,方为上策。”这是韩公裔和众宦官的私下设计。汪伯彦到此不得不力争说“相州一城底粮草,供不得各方人马。李固渡贼寨乃疥癣之疾,而京师虏人大军方是心腹之患,此间离东京仅三百五十里,虏骑一、二日便可直驰城下。两害相权取其轻,九大王东行,尚可避李固渡贼寨,而居留相州,又如何抗虏人底大军?”

  康王当即呵斥康履说:“我与副元帅共商大计,岂容尔等置喙!”康履等人便诺诺连声。康王又说:“难得伯彦如此深思熟计,煞是我底智囊!”汪伯彦说:“成大事者不谋於众,切望九大王与列位幸勿泄漏。”康履等众宦官说:“汪元帅放心便是!”汪伯彦又说:“耿相公乃东宫旧僚,圣上亲擢为执政,九大王对他父子还须克尽礼意,以免引惹是非。依伯彦之见,大元帅开府後,耿延禧与高世则可为帅府参议官,以释耿相公之嫌。”康王说:“所言甚是!”

  汪伯彦又同康王商议了开元帅府後的各个细节,他最後说:“若大元帅愿留伯彦执鞭随镫,似须便宜行事,另命本州知州。”这是涉及他本人身家性命最紧要的问题,他考虑再三,特意留在最後提出,虽然已有了九分把握,但当说出口时,心中还不免有些紧张,因为康王如果仍命他留守相州,自己的全部心计岂不成了画饼充饥,康王一心一意只图逃命,至於相州的得失,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中,就随便问道:“依你之见,可另命何人知相州?”听到问话,城府很深的汪伯彦也不由喜形於色,他兴奋地说:“不试乃大宋宗室,赤胆忠心,相州城防,全仰他尽心竭力。权知相州,非不试莫属!秦仔冒千难万险,传圣上手诏,立有奇功,可授通判,以为嘉奖。”只为赵不试多次顶撞汪伯彦,汪伯彦就设计了这个刁毒的、却又是名正言顺、不留痕迹的报复手段,自己和康王带走相州的主力军,只留下少量老弱残兵,给赵不试守城,置他於死地。康王并不觉察汪伯彦的歹毒居心,但他对赵不试有嫌恶感,光凭白天的讨论,对秦仔也有了嫌恶感,不愿将他们留在帅府,所以汪伯彦的提议,就正合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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