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用再操心生意,可以换个地方好好修养,我们也能将东南楼用作它用,这本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要不然,伯母您再考虑考虑?”刘赫有气无力的做着最后的尝试。
一直面露难色的雀娘嘴唇微动,似乎是有话要说。
刘赫一见,顿时看到一丝希望,可正在此时,冷面四娘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还撂下了一句狠话。
“把命给你都成,可这东南楼,不卖!”
冷面四娘这句近乎于决绝的话,让刘赫彻底的灰了心,转头一脸愧疚的看向了泰猛。
其实相比较而言,泰猛家的情况,比起一家惨遭毒手的李勤家来说,要好太多了,可万没想到,处理起来,却远比在李勤家乡时要棘手的多。
刘赫忽然觉得,有时候活在世上,才是最难最苦的事,也最是说不清楚。
泰猛说不清楚,他心里到底在不在意自己的出身。
雀娘也说不清楚,她心里是否还惦记着那个人。
刘赫更说不清楚,这对母子之间,到底是谁错了,又到底是错在哪了。
也许是多年来怨气在心底积压,让泰猛已经无法再忍受下去,随着这次商议的未果,他的那股怨气终于爆发了出来。
第五百零三章 尘封往事
“我今天就想亲耳听听,您到底为什么非要守在这里不可!”泰猛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指着不远处的东南楼,“这里到底有什么好,值得您可以不顾一切,甚至是不顾自己儿子的苦苦相劝,也要留下来!”
雀娘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去看自己的儿子一眼,始终低着头,坐在那里安静的听着。
“您若是担心二娘三娘她们,咱们可以带她们一起走,就连东南楼的那些姑娘,您要是不放心,我也会一个一个的安排好,她们想跟咱们去成都也可以,想去别的地方也可以,绝不会亏待了她们。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好话也说尽了,您到底想要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
泰猛从激动变为激烈,由激烈又变为歇斯底里,而在整个的过程中,雀娘却始终都没有抬头看上一眼。
泰猛望着态度异常冷漠的娘亲,面目忽然变得狰狞起来,咬着牙说道:“我知道,您在等他,这么多年了,您一直在等他,我都知道。可您等到了么?没有!其实您自己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根本等不到了,就为了一个等不到的人,难道真的要在这种地方耽误一辈子么!”
“这种地方”这四个一出口,泰猛其他的那些娘亲们脸上全都一阵阴晴不定,表情复杂。
有些许的愤怒,一丝羞愧,更多的,则是一种绝望的落寞。
什么人都可以戳她们的脊梁骨,唯独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不可以,若是连他都这么想,这世上,就真的再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了。
冷面三娘缓缓站起身,直直的盯着泰猛,“你把话说清楚,东南楼是哪种地方?”
泰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有口无心,已经深深伤害到了这些疼爱着他的娘亲,却已是为时已晚。
“三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泰猛语无伦次的解释着,神色更是极为慌张。
冷面三娘似乎并不为其所动,语气冰冷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泰猛一阵手足无措之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自知已是无法解释清楚的他,深深的将身子弯了下去,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他的忏悔。
冷面三娘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泰猛,厉声道:“这种话,谁都可以说,只有你不能说!你娘她顶着天雷地火,把你带到这个世上,她不欠你的!”
“别说了!”雀娘忽然哭着喊道,“三妹,我求你了,别再说下去了……”
泰猛几个响头磕在地上,额头已是渗出血丝,他爬到雀娘的脚边,抱住了母亲的腿,哭着说道:“娘!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可我……可我实在是不想看您再继续受苦了啊!”
雀娘掏出手帕,心疼的帮儿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傻孩子,有你,娘就不苦。”
望着抱着自己嚎啕大哭的儿子,雀娘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自从泰猛懂事起,她这个做娘的,就再也没见过儿子流过一滴眼泪,她知道,儿子是个要强的性子,什么事都是藏在心里,从不肯在别人面前袒露,就连她这个亲生母亲,也不例外。
可今天,这个二十年未曾哭过的男人,却在自己的膝下哭成了一个泪人,雀娘突然觉得,是时候该为折磨了她们母子俩二十多年的这场噩梦,做一个了断了。
她疼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头,开始说起了一段深埋在心底多年的尘封往事。
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小姑娘,当时她十五岁,本是最好的豆蔻年华,却不料这一年,家乡的一场瘟疫,夺去了她双亲的性命。
家中只有她这一个孩子,又没有其他的亲人,为了筹些钱安葬双亲,她只得签下了那张卖身契。
十六岁生日那天,她被一个陌生女人领到了这里。
那个时候,这里还不叫东南楼,小姑娘也还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可饶是如此,望着那块留香苑的招牌,小姑娘仍是明白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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