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儿气得肝疼，迅速思考对策，忽然一脸淫笑，“嘿嘿，我就是试试你决不决心，免得日后还要找我麻烦。你要是这么逼我，我就从了你吧。”他边说边扶起乌娜吉，然后就在后者展露出欣慰的笑容时，猛地一掌砍在其后颈上。
乌娜吉双眼一闭，晕倒在他怀里。
张半天长舒一口气，好像刚从流氓手里逃出来一样。他抹掉额头上的汗，把乌娜吉抱到内洞中，找到她的衣服，一边给其穿上，一边别着脸嘟嘟囔囔，“大爷的，我发现你他妈才是高手啊……我要是答应你，一世英名就毁了。现在没答应，传出去好像也不好听。一个荒无人烟的古城，一个纯得像朵花的姑娘，衣服都主动脱了，我愣是把你打晕了，哥几个要是知道能笑掉大牙……说来也是奇了怪了，我这趟是撞的哪门子邪呢？先是鱼人，又来个被狐狸摄魂的玉龙香，好不容易逃出来，又碰上你这么个小姑娘，真是各种口味轮番上啊。好好一个斗爷，这是要让我改行采花大盗么？”
他语无伦次地念叨着，终于把所有衣服都套完，转回头一看，发现那衣服穿得七零八落，更像一个犯罪未遂现场。他顾不上了，把乌娜吉的帽子也戴上，又抱回船里，顺流而下。
河水流速不是很快，河壁缓慢向后推进。
半天儿抓着绳子控制方向，心里盘算着这把肯定把这丫头得罪透了，回头儿她醒，指不定不愿意把笔记交出来，便想到先下手为强。
他猛拽两下绳子，稳定航线，腾出手来摘下乌娜吉的背包，将里面的东西悉数倒在船底。
里面有一些她刚捡来的蓝色碎石；还有另外一些其他颜色的普通小石块，被磨成了珠子或者圆柱，中间打孔，看起来像是一件未完成的首饰；一对不同颜色皮毛做成的手闷子；一些装满粉末的精巧陶罐儿；一小包散发着香气的香囊……所有东西都展现出一个小女孩独自生存时的心灵手巧。
这里面倒是有一个古老的鹿皮本子，封面上画着一个“蒲公英”图案，但显然不是李教授那本。半天儿翻开看，见上面写的是一种类似于楔形文字的古老符号，无法辨识。
光线暗淡，他抬起头看见火把已烧到最后，同时注意到船正往河道中心漂，急忙用手划水，向河壁靠近，这时火焰变成蓝色，忽闪几下突然熄灭。
一片漆黑之中，他紧抓绳子，迅速捣腾，眼睛紧盯前方，心里盘算着很快就能听到老三的动静。
可不知为何，光熄灭了之后，水似乎也撒起欢来，声音越来越大，填满他的耳朵。随后，那股令人作呕的刺激性气味钻进鼻子。
他知道这是那怪物的气味，默默祈祷怪物也需要光线才能发现猎物，坐到船头，双手插进水里拼命划动。由于没有参照物，他也不知道速度如何，只知道那股子味道越来越浓，心头莫名其妙地多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然后，就在他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耳朵上准备听声辨位时，一块碎石砸在他的头顶。他一个激灵，卧倒在船底，仰面上看，见洞顶六个拳头大小的光斑正随着船移动，间或隐匿着金属的摩擦声。
下一秒，光斑下移，两个重物一左一右压住船舷，小船立刻顶着浮力向水底沉去。
半天儿下意识抱住乌娜吉要跳水，压力忽然又消失了，船重新浮到常规位置。光斑也贴回洞顶，迅速转移到船行下方，停在那里。
妈的，还是来了！半天儿意识到那六个光斑应该是怪物的眼睛。它们的覆盖范围跟船一样大，定然是个庞然大物。
正想着，他屁股下面传来一阵冰凉，左右摸索一阵，发现船帮破裂，船正在下沉，于是他一骨碌起身，用力摇晃乌娜吉，准备弄醒她问问有没有啥主意。
乌娜吉没有反应，船轻触硬物停住，老三的响鼻从一旁传来。
太好了！半天儿几乎叫出声来，抱起乌娜吉跳出船头朝老三跑去，同时大喊：“老三，带路！”
蹄声响起，钻进石墙破洞。
光斑同一时间飞速朝这边扑来。他奋力一跃，通过破洞，跌倒在地，身后传来一阵撞击巨响。
他放下乌娜吉，摸到老三屁股上面的搭子，取出火把和油，烧起明亮火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扒在破洞两边的两根巨长的细腿，腿末端关节很多，生长着无数坚硬须毛，随后可见，一张层层套叠的巨大口器正插在破洞内，鳞片翻动，露出的食道仿佛一条粉嫩隧道。
虽只是管中一斑，半天儿已从这部分特点判断出乌娜吉的形容没有错——这是一只史前时期的巨型昆虫——应该是马陆。而且它绝不是自然遗留下来的，而是经过某种古代秘术加工，跟石马村古墓里铜壳巨虫一样甲壳铜化了。它存在的意义只有一点，就是守墓。
那两支带着绿锈又折射金属光泽的细腿持续用力，隔墙可以听见更多钢铁细足在墙外侧寻找借力点，内外双重作用下，看似坚不可摧的石墙开始摇晃。
半天儿分析这东西应该是熟悉乌娜吉一族人的气味，此时闻到他身上的生人味准备赶尽杀绝。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墓道，心中忽然腾出一股杀意，提起剩下的多半桶柴油一路淋洒来到破洞跟前，丢进洞开的马陆口中。
马陆本能地闭嘴，感受嘴里的东西。半天儿跳开一步，火把伸向地上的油迹。
一条火线瞬间窜向破洞，跃上石头，又突破层层闭合的口器甲片钻进马陆嘴里，跟着就是一声闷响。
在纷飞的腥臭水雾中，马陆消失。
好久没这么畅快地施展自己的才华了，半天儿得意地回头道：“哥哥是他妈干这个的，不是啷哥（种猪）。”说罢，他意识到身后只有一头鹿，有些扫兴。
稍候片刻，外面寂静无声。他一时兴起，想见识见识这远古生物的全貌，遂走出破洞。就在那一瞬间，一支锋利钢爪从天而降，直奔他头顶。
他就地一滚，将其躲开，抬头再看，马陆游走起来，二十几米长的宽大身子上甲片一块压着一块，每一块都有窗户那么大；体侧两条醒目红线上两排爪子不停摆动，爪子前端的肢节牢牢抓着石头；前行方向上，一块更加巨大厚重的鳞甲下伸出一个船形的脑袋，口器受爆炸影响向外翻着，破口处流出黏涎，三对眼睛瞎了一只，剩余的五个全然无神，给人一种窒息的束缚感。
行动间，马陆的爪子又如标枪一样朝半天儿刺来。他滚动躲过，撒丫子往破洞里面跑，结果刚到洞口，石墙忽然坍塌，巨石将洞口堵死。震动中，马陆失足落入水里。
半天儿心说背也不能这么背吧，一边盯着水面，一边试图看看石头里有没有能钻回去的缝隙。
马陆狂躁地从水底钻出，沿墙爬回洞顶。半天儿意识到这玩意儿不能呆在水底，索性一骨碌翻进水中。
水流为他助力，他甩开膀子向下游潜泳。大概三分钟，他调整姿势眯眼向上看，清澈的水面外，五个光斑在正对应他的位置上被拉伸成奇怪形状。
他暗骂一声，继续往下游，许愿能在气闭时间结束之前看到乌娜吉族人出山的出口。
命运再次没站在他这边，极限来临，前方仍然一片黑暗。他观察马陆的走位，调整方向，把脸探出水面，狠狠吸了一口气。
马陆下行，但毕竟那么大的身子行动缓慢，等它能够得着水面时半天儿已回到水底。
如此你来我往二十几分钟后，前面终于出现一点光明，与此同时水流变乱变快，河道变窄。半天儿急忙调整方向，仍被水裹着加速冲进急流中。
他无计可施，只能祈祷山外只是坡度较大的河流而不是瀑布。结果不等他的愿望许完，身体突然撞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强行停止下来。
水从周身掠过，压得他动弹不得，好不容易翻过手腕，摸到是一张坚韧渔网。他抓着网眼翻身，借力向上爬，身体刚一动，右脚脚踝传来捆绑之感。
他拉扯几下，脚踝疼痛。逼不得已，他转而往下爬，手指抠进脚踝处的绳子，向外撕扯。
很坚固，暴力无法挣脱。他强迫自己耐下性子，摸索绳头，怎奈越摸绳子越多，那只脚好像踩在了一团乱麻中。
他的心也是一团乱麻——这样下去，再有个一两分钟，就会活活憋死。
突然，一股巨力扯着渔网脱离水面，他也倒悬着来到空中。周遭景物一闪而过，他看到这里的山洞并没有变窄，而是河道右侧突然冒出一大块巨岩将水全部逼到不到两米宽的夹缝里。巨岩表面光滑，露出水面不高，形成一片河岸，河岸——
河岸很硬，屁股上剧烈的疼痛打断半天儿思路。他满地打滚，周身全是马陆爬行时有节奏的敲击声，忍痛望去，那庞然大物的两只爪子也被渔网缠在了一起，正在转圈撕咬。
半天儿续上思路，看向河岸里面，在靠近河壁的方向，摆着一个三角形的洞口。他顾不上许多，捂着屁股，拖着渔网，一瘸一拐地跑到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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