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装神弄鬼与否,常大仙断断续续云山雾罩的番话,倒让大腮帮子吃了一惊。它说:“妖风盘踞老虎背,你欲进山不得为,云雾丽露皆有时令,岂能常聚不散?”一语就道破了大腮帮子的来意,不等大腮帮子追问,接着说道:“你们那么多人马进山,山里的蛇避之尚且不及,怎会成群结队在雾中咬人?皆因奉令调遣,不得已而为之。你有所不知,匪首常青龙乃旁门左道中人,是我常家门的败类,虽然本仙早有清理门户之意,怎奈却不是他的对手,只因此人手上有一道令牌,精通驱遣之术,不仅能够呼风唤雨,还可以调遣‘胡黄常蟒鬼’,如若等闲视之,只恐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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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仙的出马,也叫看香、出堂,吃这碗饭的地马负责上传下达,把凡人的请求传达给仙家,再把仙家的指示带给凡人。匪首常青龙为祸多年,经常在这一带劫掠,杀人放火没有他不干的,有不少人被他逼得家败人亡,有很多被他抓上山去的老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当地老百姓对其恨之入骨,不乏有人找到这个搬杆子顶仙的,焚香进贡,舍钱许愿,烦请常大仙显灵清理门户,收了匪首常青龙,给老百姓留条活路。顶仙的神棍托神附鬼,也费了老鼻子劲了,可是想除掉常青龙这个占山为王的凶神恶煞,却又谈何容易?为了面子又不得不应承下来,只搪塞说天机不可泄露,待到时机成熟,常青龙必定难逃劫数。正在此时,突然冒出个剿匪部队的大腮帮子,简直是天上神兵下界。顶仙这宗本事靠的就是见风使舵,借力打力,正好借机将土匪的底细告知大腮帮子,助其一臂之力,为民除害,一且成功,就能以此忽悠老百姓了。说完又从身后抗头拿了五块药饼和一面三角小旗递给大腮帮子,这小旗用几块绸布拼成,说黄不黄说红不红,中间绣着腾云驾雾人首蛇身的神怪。临走之时,顶仙的又点手叫过大腮帮子,附在他耳边,传了他一个破蛇阵的法子。
大腮帮子虽将信将疑,却也谨记在心,谢过顶仙的神棍,回到营房驻地,把她给的松香、雄黄用水化开,帮受伤的战土敷上,蛇药的效果果然是立竿见影,看着那几人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心知已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对这顶仙的神棍多了几分信服。当天夜里,大腮帮子翻来覆去想了整整一宿,琢磨出一个对策,根据目前的形势来看,匪首常青龙占据天险易守难攻,又擅长以妖术邪法布阵对敌,蛊惑人心。在以往来说,剿匪部队从不打无准备的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眼下却对山上的情况一无所知,而且没有重武器,即使到了山下发动强攻,遭受的损失也不会小,更没把握除掉匪首常青龙。看来剿灭这股土匪,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用些非常手段,恐怕降伏不了这个作恶多端的匪首。
转天一早,大腮帮子出了营房,直奔二有山的山坳,此前来时他已留心,山坳里有一座破败的道观,看上去尚未荒废,心里琢磨只要尚有香火,就定有道人主持。他走入观中一不拜神,二不烧香,直接找到守庙的老道,掏出钱来要买老道浑身上下的行头。那个老道虽说平日里隐居深山,但也久走江湖阅人无数,一看大腮帮子表面上和颜悦色,眼角眉端却隐隐带着一股子煞气,知道此人不好惹,万一怠慢了,只怕引来无妄之灾。虽然不知道要买他这身破道袍做什么,却真不敢卖,老道实话实说:“不是我不肯卖给你,实在是只有这件道袍,要是把这身行头给了你,我就得光着定,出不了门还不得饿死?军爷您也是明白人,做事也要讲究点分寸不是?”大腮帮子说那还不好办吗,他也不避讳,浑身上下脱得只剩下一条裤头,连皮帽子都摘下来了,跟老道说:“您拿着这个钱,穿上我这衣服,再去置办新的,您这一身我必须穿走,等事成之后我再给您还回来。”老道乐得交换,当即脱了道袍。大腮帮子又在道观中挑了几件法器,就在道观里穿戴整齐,径直来见部队首长。首长端洋了半天,才认出眼前这老道竟是侦察排长大腮帮子,见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件打满补丁的青布道袍,身背一柄北斗桃木剑,上嵌七枚铁钉,左手摇铃右手打幅,分明是一个行走江湖的道人。大腮帮子祖辈在胶东二仙观做了几代持宝道士,不说与生俱来的道骨仙风,扮个江湖道人却也毫无破绽。首长问他这是想干什么,大腮帮子一摇手中铃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贫道准备上山一探究竟,会一会常青龙这个王八犊子,如果成了,给他们来个一勺烩!”
根据之前的情报,常青龙这股土匪盘踞的山头是处天险,当地百姓称之为老虎背,上山仅有一条绝径,两侧皆为悬崖陡壁,一不小心摔下去,就是个粉身碎骨,连尸首都没处找去,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皆因此山形势险恶,当地人放山挖棒槌、采蘑菇、打猎常常遭遇不测。因此早年间在山顶上造了一座宝塔寺辟邪镇压,由于山高林密,又在绝险之处不通人烟,久而久之门可罗雀,现如今香火已经断了几百年,宝塔也不复存在,寺内大小房屋倒的倒、塌的塌,仅有天王殿留存至今。被常青龙等众土匪当成了聚义分脏厅。首长深知这股士匪不好对付,如果有人可以提前上山侦察,做到知己知彼固然再好不过,但是不明日大腮帮子为何要扮作一个老道。
大腮帮子告诉首长,在剩灭苍龙背那伏土匪时击毙了一个老道,之前仔仔细细了解过那伙土匪的来龙去脉,知道那个老道姓吕,投靠苍龙背大当家的吴罗锅日子不长。自打剿匪以来,各个绺子据守自保轻易不敢下山,估计没跟别的山头打过照面,自己在道观长大,熟悉道门中的举止做派、言语规矩,正好可以扮作那个吕老道,上山会一会常青龙。首长不同意,“山上的土匪什么人都有,你剿匪多年,万一遇上打过照面的残匪,被眼尖的认出来,岂不是羊入虎口枉送了性命?”大腮帮子嘴上不说,心里却有法子,当年江上飞传过他一个绝招,用草药涂面抹须,扮成一个大麻脸的红胡子,又叫破了嗓子,变成一副公鸭嗓,再把腰往下一塌,别说土匪了,就连朝夕相处的战友也认他不出。他告诉剿匪部队的首长,土匪占据的老虎背天险易守难攻,想除掉匪首常青龙,应当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来招调虎离山!
大腮帮子所说的计划,换了别人可能不信,指挥剿匪部队的首长却一向信得过大腮帮子,因为他俩是多年的战友,见识过大腮帮子的本领,更知其为人一向内敛,既然夸下海口,必有应对之策,只不过此行凶险不言而喻,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经过再三考虑,终于同意了大腮帮子的请求,嘱咐他千万多加小心,不可轻敌。同时派出一支精锐部队,按大腮帮子所说的计划展开行动。
大腮帮子没有声张,从部队驻地出来,一个人悄没声儿地进了山,没走多远,眼见密林深处迷雾陡起,遮云蔽日,白茫茫一片看不见路,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想必是毒蛇出洞了。好在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倒也不慌不忙,按顶仙神棍的指点,捡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三层圆圈,一个比一个小,又摸出两块药饼,捻碎了撒在最外层的大圈之内,自己站在正中。没过多久,浓雾中的蛇越来越多,土蛇、蝮蛇、金环蛇、银环蛇、乌梢蛇、青梢蛇,以及各种叫不出名目的怪蛇,层出不穷个个争先,粗的细的长的短的令人眼花缭乱,有的赤如朱砂,有的绿如青铜,有的黑如胶漆,有的白如雪练,有的青同蓝靛,有的黄比老姜,在雾中忽隐忽现,这个走了那个来,俨然进了万蛇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的血腥之气,大腮帮子纵然胆大包天,但是头一次瞅见这么多蛇,也不由得头皮发麻。可说来也怪,没一条蛇进得了地上的大圈。大腮帮子见了眼前这一幕,把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然而过不多时,又来了许多杂色斑斓的蛇,一条条目露凶光,吞吐长芯,有的抬起半个身子扭来摆去,有的紧贴地面快速滑行,显然比之前的蛇毒性更猛,相继钻入了头一个圈子。大腮帮子已知顶仙的法子有用,见状并不着慌,从怀里摸出剩下的三块药饼,用火点上冒出黄烟,撒在地上将来蛇挡在第二层圈外。群蛇虽然进不了圈内,可是并不就此退去,蛇头高高昂起围在圈外,时不时往圈内试探,却没有一条蛇敢进来,都吐着芯子盯着他。如此僵持了好一阵子,忽听摧折枝叶的声响由远而近,如同风雨大作,阴气凛然,转瞬到得近前。大腮帮子嗅到一股刺鼻的腥气,同时瞅见一缕黑气直入黄烟,他心头紧,知道蛇王来了!他以往在山中打猎,经常遇上毒蛇,都是靠雄黄、硫黄之类药物趋避,可是从没见过蛇王。当即闪目观瞧,本以为这蛇王怎么也得是水桶粗细,头大如斗,眼似铜铃,哪承想是一条筷子粗细的小黑蛇,通体漆黑,泛着暗光,头顶一道隐隐约约的红线,疾如风快似电穿过蛇阵,别看个头不大,出来的响动可是惊天动地,透出一股子难以言说的邪性。刚刚布下的两圈药饼对此蛇简直形同虚设,它钻入圈内直奔大腮帮子而来。大腮帮子哪敢怠慢,没等那条蛇来咬他,就从怀中掏出三角小旗,左手用力一抖,呼啦啦迎风展开,只见小黑蛇落在地上,连同四周的群蛇,全都朝向那面三角小旗。他连忙用右手擦亮火折子,当着蛇王的面把三角小旗烧成灰烬。按顶仙的神棍所言,这么做才可以让蛇王不受令牌调遣。此法立竿见影,小黑蛇如同钉在了地上,面对燃烧的令旗一动不动,等到令旗完全化为灰烬,它若有所悟,吐了两下芯子,率领蛇群掉头而去,蛇群来得快去得也不慢,转眼不见宗迹,又过了一会儿,密林中的浓雾也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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