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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坑追匪_天下霸唱【完结】(42)

  大腮帮子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只在这一刹那间,前尘旧事齐涌上心头,五脏六腑隐隐作痛,恨不得立刻宰了这两个人,但是有剿匪任务在身,不得不强行克制,稳住心神,以免一时冲动致使前功尽弃。伪满时期的飞行队人数不多,多说二十来人,除了塔什哈和少数一两个人之外,其余的几乎全是金匪出身,长年钻山入洞,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还擅长使用雪橇,在林海雪原之中穿行如箭,双手沾满了抗联战士的鲜血。关东军战败以来,飞行队趁乱窜入深山为匪。大腮帮子从军剿匪,就是为了干掉这一伙冤家对头,给惨死在他们手上的江上飞和众多战友报仇。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又说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万没想到会在老虎背上这个绺子中碰上他们,看来飞行队在山里的日子不好过,实在躲不下去了,不得已投靠在了常青龙麾下。只因大腮帮子以江上飞传给他的匿形换貌之术,将个麻脸道人扮得出神入化,而且这些年他饱经风霜,从小鼻子劳动营到西伯利亚蒙古大漠这趟逃亡下来,脸上遍布东疮、疤痕,已和当年在山上打猎的大腮帮子判若两人,对头才没认出他来。可是当土匪的疑心最重,擅长察言观色,大腮帮子心有所思,不免目光有变,虽然仅在瞬息之间,却已经引起了金蝎子和塔什哈的注意。

  塔什哈远看着,越看越觉得这人眼熟,尤其那双练细细长长的眼睛,起有仅曾相识之感,他不敢大意,也往前走了几步,和金蝎子并肩而立,上下左右左右端洋了一番大腮帮子,随后冲着四下里的土匪崽子们一抱拳道:“并肩子,敢问一声,诸位有没有认识吴罗锅的?”一众土匪七嘴八舌抢着回答:“有啊……认识……”塔什哈又问道:“不知哪位兄弟见过吕道长?”这一下聚义分赃厅中鸦雀无声,再没一个人接茬儿了。塔什哈转过头来,斜眼盯着大腮帮子,越看心里越觉得疑惑,他两个眼珠转,附在金蝎子耳边嘀咕了几句,转回身对匪首常青龙一抱拳,说道:“大当家的,我也知道吴罗锅的绺子中有个吕道长,能掐会算挺厉害,可是前两天刚有消息,昊罗锅的山头全军尽没,一个崽子也没逃出来,怎么就他一个人全身而退?咱这山上又没人见过吕道长,谁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冒充的,如今大敌当前,即便此人真是苍龙背的吕道长,也难保他不是探子,没准就是他点了吴罗锅的炮!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依我之见,不如一刀插了他,以免后患无穷!”塔什哈这番话虽然是冲着常青龙说的,可周围一众大大小小的土匪无不听得真真切切,话音一落,众人炸了营一般,纷纷大呼小叫,有的喊着要割下这吕道长的脑袋喂狗,也有的说即便吕道长不是自己弟兄,也同在绿林丛中混饭吃,不能无缘无故就给杀了,坏了道上的规矩可不成,七嘴八舌各说各的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常青龙坐在聚义分赃厅的虎皮交椅上,听着大腮帮子和四大炮头的对答,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心里可一直没闲着,直到塔什哈说要插了大腮帮子,厅内众人乱作一团,这才不慌不忙掏出枪来,枪口对着房顶子,冷不丁叭的一枪,子弹打在房檩上,众土匪吓了一跳,全都把嘴闭上了,大殿立马就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常青龙用手一指大腮帮子,阴恻恻地说道:“真金不怕火炼,身正不怕影斜,你说你是吴罗锅结拜的兄弟吕道长,我就派一路走阴串阳的报马,下去查你一查!”

  原来常青龙手上有一道令牌,可以调遣胡黄常蟒鬼五路仙家,胡黄常蟒四路皆在尘世,这个鬼仙却不同,可以去阴间查事,最为邪门,纵然瞒得滴水不漏,派小鬼儿下去一查,就知道他的底细了。当场用一黑一白两张纸,撕成两个三寸来高的小纸人,随手往地上一扔,又从怀中摸出一道令牌,口中叫了一声“疾”!可不作怪,聚义分赃厅中阴风一卷,四周灯烛的红火苗瞬间变成了蓝色,全都暗了下来,黑黢黢看不清人脸,只见地上一黑一白两个小纸人,直挺挺立了起来,一阵阴风围着大腮帮子打转。虽然众土匪大多知道常青龙广有神通,真正见过的人可没几个,没想到如此邪乎,全看得目瞪口呆!

  3

  常青龙虽有邪法,大腮帮子也是有备而来。他进山之前听顶仙的说起过,匪首常青龙可以差遣胡黄常蟒鬼,比一般的胡黄常蟒多出路鬼仙,所谓鬼仙,就是他拘来的孤魂野鬼,专替他跑腿办事儿,不论是否真有此事,为了确保万无失,大腮帮子上山之前也剪了一个纸人,画以五官面目,用遁法让纸人代替自己,并用朱砂笔封住纸人七窍,背后写上生辰八字。这个生辰八字可不是大腮帮子的,他故意写了个四柱全阴的八字——僧道之命,贴身藏于心口,任凭哪路鬼差来查,看到的都是这个纸人,问不出大腮帮子的来路。大腮帮子心里没底,脸上却要故作镇定,这法子当初听他那个当老道的爹念叨过,却从没用过,而今冒险一试,不知是否顶用,这也说不定是匪首常青龙故弄玄虚,只为察言观色,心里有愧的人,让这阵势一吓唬,无论如何过不了这一关。凭着胆大包天,大腮帮子硬着头皮站在当场,脸上虽然神色自若,背上可也出了一层冷汗。塔什哈和金蝎子在一旁恶狠狠地盯着大腮帮子,只想待常青龙一声令下,就立即下手干掉这个吕道人。

  过了片刻,大厅中的灯烛又变亮了,两个小纸人倒在地上再也不动。常青龙哈哈笑,起身说道:“我跟苍龙背吴罗锅有交情,吕道长既然是吴罗锅的拜把子兄弟,那就不是外人,来来来,先给道长上一碗‘梦头春’解解渴!”说罢一挥手,命人给大腮帮子倒上满满碗烈酒。此话一出,众人就知道走阴串阳的鬼差盘查无误,大殿上剑拔餐张的氛围弥于无形,只有塔什哈和金蝎子愤愤不平,却也不好发作。大腮帮子双手接过酒来,一口气喝了个碗底朝天,把碗倒转过来朝众人示意,脸上显出得意的神色。常青龙挑起大拇指,赞了一声好酒量,群匪齐声附和。常青龙又说道:“久闻吴罗锅麾下有位吕道长,擅长相形度势,敢问道长,我这老虎背形势如何?能不能与吴罗锅的苍龙背一较高下?”

  这可问不住大腮帮子,他一捋红胡子,笑道:“大当家的既然问起来,贫道我就斗胆说说,其实这两座山头都占尽了形势,苍龙背有腾达之象,不过四周无水,生气易散,是为旱龙局,迟早龙困浅滩,所谓水止则气止,只看气数高低,所以吴罗锅才在阴沟里翻了船。老虎背则大有不同,形势厚实,积聚藏气,众兄弟虎踞于此,进可攻,如猛虎下山,退可守,若古槐盘根,进退自如,定当屡战屡胜!”大腮帮子所知不多,也就是打小听他爹说过的套话,还听盗墓的董阴阳讲过一些,仗着记性甚好,按葫芦画瓢侃侃而谈,信口开河一通胡诌白咧,应对装神弄鬼的草寇已绰绰有余。常青龙虽会邪法,对风水形势仅仅一知半解,听大腮帮子说得头头是道,心下更是十二分的受用,至此才相信来人是苍龙背的吕道士,当即传令搬浆子上啃,摆设山珍席。

  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土匪,也不是整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平时饥一顿饱一顿,赶上过节能吃上白菜萝卜炖粉条子,那就很不错了,年底分大饷的时候也不见得摆山珍席。匪首一声令下,山上有会做饭的崽子,什么是山鸡野兔,怎么叫野果蘑菇,逐样烧炒扒焖、烤炸炖炝,小鸡炖榛蘑、野猪肉炖粉条子、酸辣兔子肉、葱油烧鹿筋、酸菜烩排骨、白扒猴头蘑,各式各样全整出来摆好了,打开酒坛子把酒倒上,立时酒香四溢,跟过大年似的那么热闹,就在聚义分赃厅中喝开了。一众崽子紧着忙活,吆五喝六,猜拳行令,都觉得这是沾了吕道长的光,纷纷过来给大腮帮子敬酒。

  常青龙喝了几口酒,吃了几口菜,咂摸几下嘴,却似对桌上的山珍没什么胃口,皱眉道:“咋不给吕道长整点儿好的?这等粗食如何下咽?”大腮帮子奇道:“大当家的,山珍席还不够好吗?咱这山上有龙肉不成?”常青龙嘿嘿一笑,抬手抹了抹嘴头子上的哈喇子,提高嗓门叫过来两个崽子:“你俩快去,把豆腐脑儿端上来!”两个崽子心领神会跑下去,过不多时,五花大绑拎来一个人,捆在聚义分赃厅的柱子上,用木架箍住头颈,口中塞了块破布。此人穿得挺破,几乎衣不蔽体,不像有钱的肉票,多半是从山下抓来的老乡。一个崽子手持一柄快刀,在皮条子上杠了两下,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位的头发剃光了,那人一脸的惊恐,不知道土匪意欲何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奈何堵着嘴,想喊喊不出声,膝盖以上也全被绑定,上半身根本动弹不得。那个崽子气定神闲剃完了头,嘴里含着口水,冲着大秃瓢猛地喷了一口,用五个手指按住脑瓜子,前后左右比画了一番,找出中心位置,在那人头顶上唰唰两刀又稳又准,割出了一个十字,拿刀尖照着十字中心轻轻一挑,血淋淋地揭开头皮。那人疼痛难忍,脖子直愣愣地挺着,似乎是怕稍一低头,脑袋上的血就会喷涌而出。此时另个崽子来到身旁,手里拿着一个小凿子,细细敲开那个人的头盖骨,取下来扔在一旁,只见那个人脑壳中红白相间的脑仁子微微颤动,苦于挣扎不得,也叫不出声,干瞪着一双惊恐失神的眼,两个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喉头发出咕咕怪响。大腮帮子这才明白,“豆腐脑儿”就是活人脑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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