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几年的经历,叶抚觉得自己那学生曲红绡真像是一首唱不尽的曲子,总是总是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被各种各样的人念起。
叶抚收起信,在心里默默回信:你应该自己亲口告诉她。
他不会帮温早见转告。因为他知道,她们一定会再次相遇。
“谢谢你,保管这封信这么久。”
何瑶笑着摇头:“也不费什么力。”
叶抚看向远处。
何瑶见着便问:“先生可是要离去了?”
“总应该是在路上才对。”
何瑶有些故人离别的伤感,“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跟叶抚的每一次告别,她都会觉得此次一别,再难相逢了。
不同于以往,叶抚这次没有说他标志性的话——“能相见自会再见”。他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人生无处不相逢,便是青山,还是青山,只是青山。”
何瑶释然一笑。
叶抚说:“这几年,你变化了很多。想来,有些事,你已经放下了。”
“没有放不下的事。善终最好。”
“许多时候,我也会去想一想,那些永远别离的人。”
“先生再想起来,会是什么心情呢?”
“我觉得啊,世上根本没有放得下的事。但总要想个办法向前走。”
“先生是真性情。”
叶抚摇摇头,“哪里有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每个人都是这般。”
听这番话,何瑶颇有些感慨。一件事,真的到了去想“该不该放下”的时候,就注定放不下了。
他们站在中堂外面的观景台上,看着远处的雕琢气太阳逐渐变得黯淡。
一阵微风吹来,送走了叶抚。
等何瑶回过神时,身旁已经空无一人。
她有些疑惑。在她认识里,叶抚不会突然消失,再如何也会说声“我该走了”。而这次,他消失得无声无息。
叶先生变了吗?
还是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他的习性?
她心里默默想:
“也许叶先生也有烦恼吧。”
这么一看,每个人都有烦恼吧。
第五百零九章 清风知我意
又是五月天。
每年的五月,他总会想起那位先生以及先生的那两个学生。
读了这么多年书,总是会在各处看到“无妄之念,尚不可清点心头明”。但他难以做到无妄。总是会想起九年前的那个五月。他记得,那是小雨淅沥的晚上。
今个五月天,小雨又洒下来了。
他独坐在窗前,望着窗外院子里的翠色。槭树的树叶繁密而细长,随风而动,看上去很柔顺,像是溪涧里绿色的水纹。
他起身推开窗,风一下子吹进来,翻动桌子上的书,发出哗啦的声响。他合上书,看着书封上的两个字,出了神。
“清风”。
这是那位先生送的书。他记得那位先生说让他好好读书,将来一定会再见的。
九年间,他将这本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倒背如流绝对不过分。但还没见到先生。他不知是自己读得还不够,还是说那位先生已经记不得这过路时碰到的细微的事。
“书生!”
楼下传来喊叫声。
“诶!”他应一声,然后转身将《清风》塞进旁边的竹制书篓里,下楼去。
“娘。”他看着楼下的妇人,“差不多了吧。”
他的娘亲仔细又检查一遍盘缠,拾掇这,拾掇那,看看衣服装好没,干粮备足没,驱虫的药草够不够,再合计一遍银两够不够用。她担心委屈了自家赶考的孩子,便又放了些铜钱银两进去。
“娘!用不到那么多。”
妇人怪道:“路可远着呢,那大城里费钱的地方可不少。”
“我又不怎么花钱。”他嘟囔一声。
“总要花的,备着指定没错。”妇人说着。她愈发觉得自己说得对,又打算去里屋取些钱来,添进去。
他见着娘亲进里屋,连忙把行李盘缠拾掇起来,三步并两步出了屋子去。
门外的矮凳上坐着个男人。男人肤色偏黑,晒纹不少,皱纹也一条连着一条。是常年劳作的人,面朝黄土背朝天那样。
父与子之间的话似乎总是不多。
“好好考便是。”男人说。他砸吧着旱烟,味重的烟味儿很熏人。
背着书篓和行李盘缠的少年郎只是嗯一声,点了头。
“知道路怎么走吧。”
“知道。”
“就好。”
“我走了。”
少年郎将裤脚兜起来,避免泥水溅起弄脏。
紧了紧雨天更方便的草鞋,他撑开油纸伞,一头钻进雨中,踢踏着泥水,远去。
妇人从里屋赶着出来,瞧见儿子已经远远地隐进雨雾里了。她一下子心头变得空空的,搓弄其手中捏的铜板,表情黯淡下来。
“总该担心嘞。”她靠着门,伸长脖子往前看。
男人吐出烟雾,“十六岁的人了,有啥好担心的。我当初十三岁就一个人去一百里外的地方借秧苗。”
妇人没在男人这陈年旧事上多说,“他要是没考上,也不知会怎个难过。”
说到这个,妇人便心慌慌的,以前在村头看皮影戏,总是见到皮影戏演那些落榜书生心灰意冷上吊啊,投井啊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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