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人问题上,虽然老书记力求“五湖四海”,力求公正,但要做到不偏不倚也很难。好比一户人家有三个孩子,邻居家也有三个孩子。要将这些孩子送出去上大学了,大部分人都会先将自己的孩子送出去,再送邻家的孩子。而且总是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清华北大,却将邻家的孩子送到徐有福就读的本市那所师范专科学校。
如此西八县的干部就不服气,纷纷跑去给市长“掏耳朵”。一个人掏时,市长批评这个人:不要无事生非嘛!用人是集体定的,又不是书记一个人定的。可五个人去了重复同样的话,市长便不吭声了。十个人再去重复,市长就皱起了眉头。第二十个人跑去时,干脆从衣兜里摸出一张单子。单子采用分类法:十六个县的书记、县长,共三十二人,三十二人中东八县有多少人,西八县有几人;加上常务书记、常务县长,六十四人中东八县有多少人,西八县才有多少人;十六个县委、县政府工作班子中,所有的县级领导,东八县有多少人,西八县才有多少人。下来还有几十个市直部门,“量”的差别有多少?“质”(部门的重要程度)的差别有多大?
《机关红颜》37(2)
“这样下去,我们给西八县的干部群众不好交代啊!”这位排出单子的同志耳语般地对市长说,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在轻轻唤醒熟睡的孩子。
市长此时眉头已越锁越紧了,伸手将香烟在烟灰缸中拧灭。时隔不久,便传出俩人“扳手腕”的说法。
谁将谁扳过已经不重要了。就像两匹驾辕的马,别着劲儿一个往东拉,一个往西扯,拉扯了半天,结果只能气喘吁吁原地停下,等着赶车人过来抽那一鞭子。
东边打雷,说不准西边就会下雨哩!市领导脸上阴云密布,县里局里就会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局部地方甚至会是瓢泼大雨。
徐有福所在的局,也开始下起雨来。
在局里打第一声雷的,是被挂起来的打字员小苗。
小苗的表哥是市政府副秘书长,就是给市长出示“单子”的那个人。
副秘书长也年轻,虽然没有方副局长的“背景”,但他也有胜出方副局长的地方:他任副秘书长已有五年时间,而副秘书长是正县级,副局长却是副县级。
本市一个很重要的县,县委书记将升为副市长,省里已考察过了,据说很快就会出文。就像少女的乳头一样,县委书记由谁去做,成为一个敏感点。
方副局长已三十五岁,在局里工作已有两年,市委书记当然想安排他去,况且省上也有领导给市委书记“打了招呼”。可当他在正式提交会议研究前与市长“碰头”时,市长却明确表示不同意。市长对方副局长的工作评价很高,认为是难得的德才兼备的干部,但毕竟资历浅一些,况且目前还是一个副处级,去那样一个大县任县委书记,上下左右都会引起纷争,不利于安定团结。那个局的老局长不是想到另一个局去吗?市长顺势就把自己的牌打了出来,他的意见是,让老局长挪出去,将方副局长任作局长,再干一两年,下去就顺理成章了。
市长讲得不能说没有道理,他推荐的县委书记人选是那位副秘书长。
第一次扳手腕,没有结果。书记说:那就先放一放再说吧。
方副局长与副秘书长的关系由此变得微妙起来。
局里的局面也遽然变得复杂起来。就在市委书记与市长“碰头”的第二天,老局长突然精神抖擞来上班了。
方副局长来局里这两年间,局长基本“没理朝政”,他甚至很少来上班,只是偶尔来参加一两次会议。像古代那个姜太公一样,拿着个没有鱼钩的鱼竿到哪里钓鱼去了。
而他现在突然重返朝堂,并且一来便坐在金銮殿上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国是。他将局里全体同志召集在一块儿连着开了三天会,并将毛主席的《反对自由主义》打印出来发给大家,让大家认真学习后写出心得体会,并贴在局里的学习园地上。
局里的人事也有所变动:刘芒果任宣传科科长;政秘科副科长升为科长;吴小娇任扶贫科副科长;被挂起来的打字员小苗任政秘科副科长;赵勤奋仍任业务三科副科长。
局领导的分工也作了调整,方副局长只分管扶贫科,其余科室由张副局长和王副局长分管。局长私下里给人讲:都是副局长,怎么他一个人管完了?让别人喝西北风还是喝稀饭去!
局里仿佛改朝换代了一般。或者就像那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平静的海面下涌动着巨大的力量,也许顷刻就会掀起冲天的大浪。
局里已形成明显的三个梯队:乔正年与一科、二科科长为第一梯队;徐有福、许小娇、政秘科长、刘芒果为第二梯队;吴小娇、小苗和赵勤奋为第三梯队。
三个梯队里排在最后的是赵勤奋。就像小时候玩的那种“狼吃羊”和“老鹰抓小鸡”游戏一样,赵勤奋被甩在了最后,随时有被一口吞掉的危险。
赵勤奋当然不服气,本来他可以进第二梯队,据说会上方副局长曾提出让他任政秘科长,但被老局长断然否决了。赵勤奋因此对老局长充满了怨言:这老家伙怎还不死?!他甚至公然在办公室这样对徐有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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