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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醉_潘家华+陈庆【完结】(60)

  第九章 戒(2)

  转眼来到三楼,果然阿弥在烟雾弥漫中笑谈,还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在座,烟酒所的房东也在。姜灿内心说道:“这算是成都的遗老遗少们集会了?”

  “姜灿!你到了,坐!”像一个村子中的同乡一样,姜灿在外面经历了很多;回到乡间,一句乡音,褪去了旅程的疲倦,叫人受用。

  在座的老者操着地道的成都话问:“这位是哪个?”

  “我的老朋友,小姜;哦—姜灿,这是曾正梵老先生—”阿弥抬手给姜灿介绍道。

  姜灿道:“曾老师好!”

  言必称老师,已经是现代交际中最稳妥的尊称;没想到老先生不领情地说:“不要叫老师,要叫曾老、曾老先生!老师是什么意思?”

  姜灿正准备坐下,冷不丁被教训一句,竟愣在那里看着阿弥不知作何表示。

  房东忙说:“我们那个年代流行叫师傅,现在是逢人就叫老师;曾老那个时代是叫先生—现在洋气一点的也叫先生!”

  阿弥说:“叫曾老、叫曾老,我也犯过这个毛病的!曾老是在教化后辈。曾老可是成都的宿儒啊,30年代的教授,所有现在的知名大家,曾老早年都有交往的。治学经、史、子、集,现在还操劳入世,作为政府参事。我有幸拜他为师,来,姜灿,过来一起聊!”

  姜灿看眼前的阵势,觉得阿弥还真是要修成正果的样子,景仰之情如滔滔江水,竟不敢破题叙旧。他点上一支“娇子”,听他们继续摆老龙门阵。

  曾老用最地道的成都话说道:“成都是最适合修身养性的地方,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哪个在前头?—修身养性嘛!年轻人干事业,有好身体、好性情,才能干大事业……”一切方言,到了最纯粹的地步,是很可能本地人都听不太懂的!就像“京片儿”操的京腔不是普通话一样,曾老的成都话连在成都生活多年的姜灿也有些消化不了。

  “成都变了,不是我们的成都了,是你们的成都了;但我们这些老家伙在、这样的老房子在—还有更老的房子现在也在保护!脉就在。”

  房东说:“我们小时候还在府南河中洗过澡,曾老的那个时代,河上有船哈?”

  曾老啜一小口茶,说道:“有!‘门泊东吴万里船’。”

  阿弥说:“现在也不错啊!联合国人居奖颁给了府南河,老南门那边也有一艘大船—大水泥船!”

  姜灿忍不住说道:“变化是大,几年不见,我也觉得变化大;原来二环路算城乡结合部,现在我看三环路才是。”

  房东说:“四环都有了,叫‘绕城高速’!”

  曾老说:“古时候‘城’由‘城墙’表示,成都成‘城’就是从筑墙开始的;现在‘城’由‘路’来表示。”

  姜灿想起原来跑市场时看到乡下标语“要致富、先修路”,觉得这位老先生真能够与时俱进的。

  曾老先生正如阿弥介绍的“操劳入世”,拿出自己的“小灵通”看看时间,说是要参加新都宝光寺的一个仪式,要走了。老先生不容挽留,扔下老成都话题,步履稳健地下楼去。阿弥起身送客,房东也一并离开,烟榻边只剩下姜灿一人。

  姜灿随便翻翻书橱里的书,一字排开的《龙门阵》和《星星诗刊》杂志特别引人注目。

  阿弥回来时给姜灿带来了一杯好茶,笑嘻嘻地说:“我们好好聊聊!”

  姜灿说:“你准备在成都做一个老头了?”

  阿弥说:“啊?!在这儿呆久了,认识了像曾老这样的人;你相信不—从人身上更容易去了解、理解一个地方。”

  “我怎么从上海人身上很难理解上海?”姜灿说。

  阿弥问:“肯定吃了上海人的亏吧!你。”

  姜灿说:“那倒也没有,我只是觉得上海本地人的生活也很清苦,下岗的很多,拿低保过日子;中年夫妇仍保持着很传统的生活和80年代的发型;本地人多半被赶到了远郊;上海人并不像传说中的那种形象,只有‘穿睡衣上街’这一点是真的。上海不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吧!”

  阿弥说:“对呀!上海就是这样的。‘冒险家的乐园’那是故事中的事;时尚和小资那是年轻人的事;相对而言,上海目前是中国最有传统和继承的城市—你感受到的也有这个意思。”

  姜灿说:“也对,文化也好、建筑也好,这些是城市的内在和外在,它们的分野以一百年为界;一百年以前的需要革命和颠覆,一百年以后的总有些潦草的暴发户感觉。”

  阿弥点一支姜灿的“娇子”烟,说:“说得好,比如说美国人的主流生活方式就要比欧洲的来得更正面和保守;而欧洲的建筑就要比美国的来得颠覆和具有革命性!”

  姜灿说:“你并没有在成都窝成‘蜀犬吠日’的短小见识嘛!”

  第九章 戒(3)

  阿弥调皮地说:“你从那边回来也没有‘吴牛哞月’的迹象啊!”

  两个朋友之间的唏嘘问候在相互的调侃中化做了“哈哈”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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