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姑娘转头打量高文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你刚才听到了?”
“山花旅馆在东直门。我知道那地方。跟我一道去吧!”
高文不看着姑娘,语气上毋庸置疑。
“你也去那儿吗?”
“你大概是南方人吧?”
“我是说,你也去那儿吗?”
姑娘没有回答高文的答非所问,而是重复着自己的问题。语气也不客气。高文似乎隐隐感到这姑娘有点特别。
“是的,顺路。”高文说。
“太好了。”姑娘喜形于色。
“你叫什么名字?”高文开始打量姑娘。她的个儿很高,身材很诱人。头发的式样也不俗气,是一种大街上常见的那种短发,令高文不能忍受的是姑娘的头发上、脸上和身上布满灰尘,太脏,高文甚至有些后悔了。
《北京往事》第一章(2)
姑娘迟迟疑疑地说:“我叫盛珠。大哥,您呢?”
高文想了想,说:“我叫高文。”
“那我就喊你高大哥吧。”
“你是第一次来北京吧?”高文问道。
“是第一次来。”
“你怎么跑到天安门广场来了?”
“对我来说,”盛珠说,“天安门广场就是北京。北京就是天安门广场。我是一下火车就来这儿的,否则其它什么事我也无心去做。看看真正的天安门广场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高文领着盛珠来到了前门地铁站,乘上了驶往东直门方向的地铁列车。盛珠像依偎着一个亲近的人那样依偎着高文。高文在风驰电掣的列车上恍恍惚惚,他不知道这么草率地在这个下午把宝押在她身上有没有价值。就目前来讲,她还没有让高文产生什么欲望。她对天安门广场的情感让高问触动颇深,高文立即想到给他的小说安一个盛珠这样热爱天安门的角色,造成更具张力的艺术效果。
盛珠没有回答他来自何方,从装束神情上高文判断她来自南方的小城镇。高文没想到她会使用“梦寐以求”这个成语。高文觉得来自僻远地方的初闯京城的姑娘,即便知道“梦寐以求”这个成语,也不会轻易说的。
从地铁口出站之后,高文领着盛珠来到了山花旅馆,盛珠一直以为高文真的是顺路领她来的,姑娘再也没想到高文别有用心。
高文没想到他重新走到地铁口的时候,盛珠从后面撵来叫住他。
“高文,高大哥,”盛珠气喘吁吁,身后还背那个硕大的牛筋包,“你现在去哪儿?”
“回家。”
高文神情沮丧。他把盛珠送到山花旅馆门口就走了。姑娘感谢的话语他也不愿听,他只感到自己有些荒唐。盛珠追来的时候,高文甚至有些厌烦。
“你是专门送我来的,是吧?”
“可以这么说。”
“你真是好人。”
盛珠由衷叹道。盛珠那略略凹陷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依恋的神色。
高文在她的这种目光下倏然产生一丝内疚的心绪,如果姑娘不像现在这样脏兮兮的,他不会把她送到山花旅馆就走的,这个特殊而炎热的下午对高文来说是非常难耐的。
只是高文觉得眼前的姑娘未免太脏了。
高文最怕脏。
高文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何怕脏胜于怕性病、艾滋病。
盛珠其实很有几分姿色,这种姿色被高丈的畏脏心理掩盖了。
盛珠是坐了近二十个小时的火车抵京的。盛珠出现在高文面前的时候,盛珠的耳畔还回响着铁轨和车轮撞击的轰鸣。
高文也知道盛珠身上的脏污是乘火车留下的,不是她本身固有的,但高文还是不能释然。
“高大哥,”盛珠可怜兮兮地说,“你帮忙就帮到底吧,晚上能不能给我找一个住的地方?”
“怎么啦,山花旅馆客满了?”
“不是。”盛珠愣了一下,说,“不瞒你说,我现在吃一顿饭的钱也没有。哪儿有钱住旅馆。我是从安徽来的。我们镇上的一个姑娘在山花旅馆当服务员,跟我是同学,我就是冲着她来的。可她已不在这儿干了,老板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找到她,她自然会安排我食宿。现在,我……怎么办呢?”
高文的冲动连他自己也感到奇怪,这种突如奇来的冲动使他的神色慌乱又滑稽。
“你愿意跟我住吗?”高文问道。
好多年之后高文还常常想到当时的情形,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种以恶作剧形式轻率开始的故事会演变成日后那不可收拾的可怕结局。
高文清楚地记得,盛珠那一会儿的表情是被动而又平静的。
盛珠说:“愿意。”
《北京往事》第二章(1)
当时的高文还是典型的“北漂”,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正是“北漂”盛行时期,就个人成就来讲,高文还是这类人中出类拔萃者,但也穷困潦倒。 高文的房子是租的。这是二层楼上的一个两居室。高文从新疆流浪到北京,经朋友介绍租了现在的房子。和房东——一个孤寡老头合住,月租金300元。他远离文坛,因为他想远离《北京往事》,在那儿没有谁先介绍他的名字,首先说的就是《北京往事》。他害怕《北京往事》。过的是另一番生活。对高文来说,《北京往事》就像一具毒药,没有吞咽过的人是无法体验其中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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