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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往事_徐名涛【完结】(45)

  盛珠在这种感觉里渐渐意识到眼睛发涩发潮,盛珠不易被察觉地摇了摇头,藉此使自己回到现实中来。

  “盛……珠,”施大爷口齿混沌不清,好在盛珠能听明白他的意思,“你今晚不走了吧?”

  “嗯。”

  “你能不能在我这儿多呆一会儿?”

  “你有什么事吗?”盛珠没有感到紧张,施大爷的病容让盛珠感到踏实,盛珠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施大爷吃力地说道,“你知道我患的是什么病吗?”

  盛珠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盛珠警觉地感到施大爷患的肯定是癌症之类的绝症,盛珠后来想到她当时的恐慌、痛苦时,依然感到恍恍惚惚,她不知道对施大爷为何会产生那种来白血缘中的关切。当然,这种关切自然是在施大爷患绝症的时候产生的。

  施大爷果然患的是癌症。

  施大爷说:“我患了癌症。”

  施大爷补充道:“是胃癌。”

  盛珠看到施大爷枯叶般的嘴唇翁动着,盛殊不知道她是用耳母还是凭感觉知道施大爷患的是胃癌的。

  “什么时候查出来的?”施大爷没有听清,盛珠再问道,“什么时候查出是胃癌的?”

  “没有多久。大概是你走后一个星期左右。”施大爷说,“你能从丰台搬到这儿来住吗?”

  盛珠想了想,说:“我考虑考虑。”

  “本来我认为是高文这小子在骗你,”’施大爷说,“看来你确实都知道了。高文没有骗你,但高文这小子可不是一个厚道人,我跟他处了这么多年,对他很了解,他不是一个正派人。”

  施大爷想说他在分厂工人俱乐部的舞厅看到他搂着女人亲嘴的事,施大爷自然会用概括性的说法,“耍流氓”,在舞厅耍流氓比搂着女人亲嘴显然更严重,但施大爷的嘴蠕动了几下什么也没说,施大爷不糊涂,施大爷对自己那次悄悄的溜进舞厅的行径一直讳莫如深。

  盛珠说:“大爷,他不是正派人,您还要我和他在一起吗?”

  “你可以再开一张床。”施大爷说,“你可以在我这屋子睡。我在客厅睡。你看这样行不行?”

  盛珠觉得施大爷既可笑又天真,施大爷在说高文坏话的时候甚至都没降低声音,虽然房门关着,盛珠认为高文还是能听到的,至少能听到部分。盛珠觉得施大爷跟高文的关系世上绝无仅有,看起来格格不入,但又能永远这样平安相处。高文的心胸开阔,这大概是他们相安无事的主要原因。

  “大爷,我若过来,我还跟高文住一起,行吗?”盛珠试探性地问。

  “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施大爷微微仰起头,施大爷直视着天花板的神情痴呆而又悲凉。盛珠转过头,盛珠不敢看施大爷这种垂危时孤苦无助的样子。“我只要每天看到你就行了。”

  施大爷虽然没有明说,但盛珠知道施大爷已经答应了。

  施大爷说:“医生说我顶多还有两三个月时间。”

  “不会的,大爷,”盛珠眼里沁出了泪水,透过迷离的泪雾,盛珠看到施大爷脸上也爬上了泪滴。“也许医院误诊了。”

  “不会的。我心中有数。”

  “我明天陪您去医院复查一下。”

  “不,不必了。”施大爷沉静的神态显示他内心的深思熟虑。“复查也没有用。我心中有数。”

  盛珠说:“大爷,您不必担心,我会照顾您的。高文也会照顾您的。”

  施大爷闭着眼,说:“我不要你照顾。我只想要你不要再和高文好。”

  盛珠一下子愣住了,盛珠觉得施大爷荒唐而又可怜。盛珠悄悄离开房间,盛珠在收拾完碗筷和高文一起进了卧室的时候,说:

  “施大爷确实患了重症。”

  “他说了?他是不是患了癌症?”

  “是的。是癌症。他说他只有几个月时间了。”

  高文显然也感到震惊。盛珠看到高文眼睛里掠过惶然之色。

  “这老头儿,真蛮可怜的。”高文痴痴地叹道。

  《北京往事》第十九章(2)

  一会儿,高文就从这种阴郁的情绪中摆脱出来了。高文觉得他应该利用这有限的时间多多了解盛珠和柯迪在新疆的生活,他已把小说的名字拟定为《冰天雪地》,高文觉得他不放弃这种创作情绪,尽管这种创作冲动非常微弱,他也要抓住不放,他深知再不创作,再这样沉沦下去,他的一生就毁了,他已深感积重难返。如果不再试笔和铺垫,就没有能力完成诺奖之作,把“诺奖”之前的创作当作试笔和铺垫,高文就少了那种奥斯维辛之后写诗的可耻感。高文就更能自圆其说。

  盛珠再次叙述新疆经历,高文感到她明显心不在焉,不像那一次那么投入,即便在谈到她丈夫柯达时,也少有初次的情真意切。

  高文当然感到失望。在和盛珠做爱时这种失望的心绪依然没有消散,因而显得潦草而简慢。

  “老头儿都得癌了,你却老是追问我新疆的事。”盛珠没有满足,盛珠套上乳罩时她的嘴角浮现出苦涩而无奈的神色。盛珠没想到久别之后的重逢会如此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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