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哈!"
城太郎哭得背部直抽搐。大藏"砰"的一声拍在他背上:
"所以你才不愿意当我的儿子吗?"
"……嗯!"
城太郎点点头,大藏又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也许我是天下大盗,但是跟一般剥削贫穷人或闯空门的小偷不一样。你看家康和秀吉以及信长,不都是剥夺天下的大盗吗?只要你跟着我,把眼光放远,将来你会明白的。"
"这么说,大伯你不是小偷了。"
"我不会做这种生意的---我可是胸怀大志呢!"
以城太郎的理解程度,看来是无法详尽回答。
大藏将城太郎抱离膝上。
"走吧!别哭了。快点上路,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儿子。我会疼爱你。相同地,昨晚之事可别对任何人泄漏。要是你说了,我可会把你的头摘下来喔!"
12
本位田又八的母亲五月底左右来到了江户。
此时气候异常酷热。看来今年又是干旱的梅雨季,连滴雨水都没有。
"为什么有人会把房子盖在这种杂草丛生的湿地呢?"
这是阿婆来到江户的第一个印象。
她离开京城的大津之后,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来到此地。经由东海道来此途中,有时生病,有时到神社参拜,一路上大小事情诸多。回首来时路,有如"都城远在彩云间"般遥远。
高轮街道上最近种了街道树以及一里冢。这是由河口通往日本桥的新市街干道,非常便利。也因此经常有拖石头和运木材的牛车,或是搬运、修屋、埋地、砂石的牛车来往于路上,路面滞碍难行,再加上干旱无雨,白色的灰尘满天飞扬。
"啊!这是什么?"
她张大眼睛望着一栋正在兴建的新房子。
里面传出笑声。
原来是水泥工正在涂墙壁。刚好壁土飞过来沾污了她的衣服。
这老太婆虽然年事已高,对这种事情却无法忍让。她拿出以前在故乡,以本位田家的老前辈身份惯用的权威口气,破口大骂:
"你们把壁土溅到路人身上,不但没道歉还在笑,有这种事吗?"
要是在自己家乡的田里对路人或是农人,以这种口气说话,对方一定会慑服于她,然而在新开发的江户似乎行不通,正在搅和混凝土的水泥工人,边动着铲子边嗤之以鼻。
"你说什么?奇怪的老太婆,你在那里嘟囔什么?"
阿杉婆更加生气。
"刚才到底是谁在笑?"
"我们大家啊!"
"你说什么?"
工人们齐声大笑,使得老太婆更加生气。
经过的路人看到了,都认为老人家不必如此计较。但是,以老太婆的个性却无法善罢干休。
她不吭一声进入屋内,把手放在水泥工们用来垫脚的木板上。
"是你们在笑吧?"
说完,把板子抽开。
水泥工们从板子上跌落下来,摔得浑身泥水。
"混账!"
水泥工们握着拳头跳起来,作势要殴打老太婆。
"走,到外面去。"
老太婆说完,手插着腰。丝毫无老人的胆怯。
工人们看老太婆来势汹汹有点害怕了。他们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凶悍的老太婆。从她说话的语气看来,像是武士的母亲。要是轻举妄动,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大家多少有些忌惮,面露惧色。
"以后要是再如此无礼,我可不饶你们!"
老太婆这下子才甘心地走到路上。路人望着她威风凛凛的身影离去才散开。
这时候,有一个脚上沾满泥巴和木屑的水泥工小学徒突然从施工房屋旁跑了出来。
"你这个臭老太婆。"
说完,猛然将水桶里的水泥泼了老太婆一身,并迅速躲了起来。
"干什么!"
老太婆回头的时候,恶作剧的人已经溜得不见人影了。
当她发现自己背上被泼了水泥之后,眉头深锁,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
"你们笑什么?"
这回她瞪着一旁看笑话的路人。
"你们在笑什么?年老体衰的又不只我一个人,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老。你们不但没有善待我这异乡的老太婆,还泼我水泥,甚至嘲笑我。这就是你们江户人的作风吗?"
阿婆似乎没察觉到越责骂就越多路人停下脚步,笑声也愈来愈多。
"日本全国现在大家口口声声江户、江户的,好像无其他地方比得上江户。这是怎么回事?我到这儿,只看到你们挖山埋土,掘河填海,到处尘埃满天飞。一点人情味也没有。你们人品低下,哪能跟我们京里人相比。"
说完,阿婆不顾讪笑她的群众,悻悻然离去。
城里到处都可看到新建材和墙壁,闪闪耀眼。空旷的大地,有很多芦苇根从尚未掩埋好的土壤里长出来。到处是晒干的牛粪,多得几乎让人窒息。
"原来这就是江户啊?"
她对江户的每件事似乎都不满意。在新开发的江户,最古老的东西好像就是她自己的身影了。
事实上,活跃在这块土地上的几乎都是年轻人。店东也是年轻人,以马代步的公职人员和戴着斗笠大步通过的武士、劳工、工匠、商人、步卒甚至将领们全都是年轻人,这是年轻人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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