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从澡堂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碰到摆馄饨摊的那对河南夫妇,夏青于是就有点焦急,因为她要还昨天欠的钱,还要把一些她不能带走的东西留给他们。
夏青在那对夫妇原来摆馄饨摊的地方转了一圈,仿佛那对夫妇是在与她捉迷藏,见她来了故意躲到地底下一般。夏青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夏青经常干这种自己都觉得好笑的事。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她的暖水瓶丢了,到处找找不到,最后竟稀里糊涂在书包里翻了半天。但今天夏青这样转了一圈还是有收获的,至少比在书包里找暖水瓶有收获。夏青虽然没有找到那对夫妇,却发现了他们馄饨摊的残留物,地上满是碳灰残煤汤汤水水和被踩得稀巴烂的馄饨,一看就是被人打劫了。现在才几点种?馄饨摊子还没怎么营业,能有几个钱可供打劫?夏青马上想到了昨晚遇上的那个警察,如果那个警察要在这里该多好呀!夏青莫名其妙地有点后悔,后悔没有要那个警察的联系电话,如果我要他会给吗?
夏青来到对面的小卖部,打听一下刚才这里发生的事。小卖部老板一听夏青是想打听对面的河南夫妇,马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夏青于是就违心地买了一包卫生巾。尽管她今天并不需要,但还是买了。买的目的是为了改变身份。果然,买了一包卫生巾之后,夏青马上改变了自己的身份,由一个打听者摇身一变成了小老板的客户,小老板顿时热情许多。问:“你找他们什么事?”夏青想了想,往反的说:“他们差我钱。”这一招更灵,小老板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仿佛找到了同盟军。
“碰到鬼了,”小老板说,“你怎么能把钱借给河南佬?”
小老板精神既然来了就不容易退去,恨不能再找几个听众来。夏青很讨厌他说的那些话,但从他眉飞色舞的描述中夏青还是知道这里刚才发生的一切。河南夫妇不是遭遇到打劫,而是遭遇到了一帮带袖章的人,这些带袖章的人踢翻了河南夫妇的馄饨摊,说是他们在这里有碍市容,河南人与他们争执起来,结果被那帮人连打带拉的带走了。
夏青问那帮带袖章的是什么人。小老板见多识广,说这些人原来是这条街上的小晃晃,现在不知怎么带起了袖章,好像是城管办的外围组织,专门协助城管办做事,结果成了大晃晃。
“你莫小看这袖章,”小老板说,“以前他们没有袖章在这条街上混算是黑道,现在有了这个袖章就算是黑道变红道了。人还是那么些人,事还是那么些事,但身份不一样,现在合法了,现在更玩味了!”
夏青听不出小老板对带袖章的小混混的是什么态度,但她听得出小老板对那对河南夫妇的态度。夏青说:“你听错了,不是他们欠我的钱,是我欠他们的钱,我找他们是要还他们的钱。”
第四部分 你怎么能把钱借给河南佬(2)
钱是还不成了,多余的日用品也没法送了,或许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那对河南夫妇了。
第二天起床,夏青先到邮局给父母寄去两千块钱,然后把剩下的积蓄都集中存到招商银行建设路办事处,并且办了一张卡,她听说凭招银卡可以方便地在深圳取现金。
夏青准备乘下午五点十四分的K95次火车去深圳,这班车明天早上天刚亮到达深圳,不查边防证。中午,夏青约阿红出来吃饭,电话里说得很清楚:就你一个人来。
这餐饭吃得非常沉闷。夏青和阿红都流了眼泪。
阿红说:“还是你们好,到底是读过大学的,总会有出路,不像我,只能‘三靠’了:在家靠父母,现在靠老公,将来靠儿子。”
夏青本来想说“三靠比三陪好”,但是话到嘴边又改了,改问:“对了,你弟弟上大学的事情怎么样了?”
阿红说:“不麻烦你了,胖广广说这件事他包了。”
夏青不放心,问:“他能包得了吗?”
阿红说:“能包得了。今年不比去年了,今年高中毕业生只要愿意出钱,大把的学校请你去,估计明年更宽松。”
夏青本来想问,钱呢?但忍住了,没问。阿红却好像一下子就看到夏青心里去,主动说:“钱也不是问题,胖广广说了,他要让儿子有一个做学问的舅舅。还是做学问好啊,胖广广说他是没办法才做生意,如果当初能上大学,他宁可做个老师,而不当狗屁老板,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受人尊重吗?在绝大多数人心目中,对小老板的尊重程度不及对普通教师的尊重,对大学教授的尊重超过对大老板的尊重,要不然怎么那么多大老板花钱买个‘名誉教授’?”
“这是谁说的?”夏青觉得凭阿红的水平说不出这番话来。
阿红说:“欧总讲的。不对吗?”
夏青听了怔了半天,心想:这欧小姐进步倒真快,从“欧经理”到“欧副总”,现在又从“欧副总”到“欧总”。既然进步这么快,干吗会说这样的话?夏青想不明白。
“对了,”阿红说,“你不是要报复哪个体育老师吗?报复了没有?”
夏青想了半天,问:“哪个体育老师?”
阿红看着她,不知夏青是胡涂了还是有意想忘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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