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大元必须考出去。当他在文化的土壤里成长起来的时候,他便有资格去质问那个薄情忘义的南先生:你有啥了不起?!想到这,翁上元兴奋异常。南先生,你不知道,我正在给你培养对手哩!我是无能力找你去了,我的儿子会使你丢魂失魄!
于是,当翁大元找到翁上元,“爹,我要去县城念书。”翁上元毫不犹豫地说:“念!”
翁上元陪着他的儿子翁大元到了县城。
中学的老师对翁大元进行了简单测试,对翁上元说:
“你孩子的语文水平还可以,数学就差一些;一正式考,可能要落榜。”
“啥是数学?”
“就是会算计的学问。”
“这个狗日的南先生,还给我儿子留了一手!”翁上元骂到。“大元,还考不考?”他问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问他:“爹,带钱没?”
“带得不多,咱俩的路费,还有到小店儿吃顿饭的钱。”翁上元说。
“都掏出来!”
“干啥?”
“叫你掏你就掏,费啥话!”
翁大元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老师“给我几本数学书。”
翁大元背着几本数学书和他的老爹上了路。
“儿子,咱回家得赶二百多里路,也没路费了,咋坐车?”
“不坐车,走。”
“我走不动,肚里没食。”
“爹,那有啥,不是有到原岭拉煤的么?咱截煤车。”
“人家给站?”
“叫他站他就得站!”
爷儿俩在马路上走着。
“你咋不截车?”翁上元问。
“这路上的车咱弄不清都到哪儿,等走到去咱们那条沟的路口再说。”
俩人就走了四十里路到了那个路口。
一辆卡车急急地开过来。
翁大元倏地就站到了马路中央。司机一惊,一个急刹车;车吱嘎嘎好容易站住了,人却不见了身影。司机吓出了冷汗,下车去找人。翁大元躺在保险杠底下紧紧地闭着眼。知道有人在瞧他,突然睁开眼,且朝那人一乐。那人松了一口气,跳了起来,“你他娘的找死?!”
“就盼着你给撞死哩!”翁大元说。
那人乐了,“你他娘的挺邪兴。”
“不邪兴,你能站住。”
翁大元朝后一挥手,“爹,上车!”
翁上元吓瘫在马路上了,听到喊声艰难地往起爬。大元对司机说:“那是我爹,胆小得跟大娘儿们似的。”
司机就更乐了,“你小子真挺有意思。”
翁上元上了车,司机说:“你以后别让孩子这么截车,压死一个,是怨我怨你?”
“这没以后了,他都快成我爹了!”翁上元说。
二
回到后岭,翁大元闭门读书,不问茶饭。
刘淑芳说:“大元,别这么用功,把脑子使坏了,就成傻子了。”
“成傻子好,不知冷不知热,不知苦不知乐,也不知谁是爹谁是娘,倒也快活了!”翁大元说。
过了一段时间,村里就有了议论,说翁大元赖蛤蟆想吃天鹅肉,炮仗不大,响儿不小;人家公社学校里的科班学生都考不上县城的中学,甭说他一天书没念过的一个土崽子。
刘淑芳听了,怕翁大元考不上真的疯了,就提前给翁大元泼冷水。“大元,考上就考,考不上就拉倒,咱比不了岭外的学生。”
翁大元气哼哼地说:“要不后岭人好不了,还没咋样,就认为人家是人脑子,自家就是猪脑子,就当猪吧!”
“你可别把人得罪苦了。”刘淑芳说。
“是他们把我得罪了。”翁大元说。
春天抢种,队里给高工分。刘淑芳叫翁大元先搁几天书,帮助挣几天工分。翁大元说:“你也就认得工分,工分能给你带来个啥?”刘淑芳说:“你是农民,不挣工分你吃啥?”翁大元急了,“娘,我跟你打个保票,你就安心让我读书;要是考上了,也给你挣了脸面;要是考不上,我不管白天黑夜、刮风下雨,拚命给你挣工分,累死无怨!”
“这孩子脾气忒大,由他去吧。”刘淑芳对旁人说。
“狗日的!她也就是我娘!”翁大元心里说。
该考试了,翁大元对他爹说:“爹,咱们走吧。”
“走
“这次多带几个钱。”
“你抠抠鸡屁股还有蛋没有?”
翁大元抠了抠鸡屁股,“还真有一个蛋。”
“那就等它下了再走。”
终于等到蛋下来,到村里的代销点卖了六分钱。爷儿俩的行囊就多了两个火烧钱。
到了考场门外,“儿子,就看你的了。”翁上元说。
“你一边儿蹲着去吧,别烦我。”翁大元说。
进到考场坐定了,来了监考老师,竟是一个像南先生一样戴眼镜的男老师。“真他娘的倒霉,又碰到一个戴眼镜的!”
“翁大元,哪位是翁大元?”眼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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