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春一进门,将狗皮帽子往椅子上一摔,用手抹抹额上的汗珠子,说:"厂长,这一仗打完了,再给个什么任务?"
就在张万春进来的一瞬间,宫本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他笑着问:"又来请战了?"
小伙子像大姑娘似地搓着那双大手。
宫本言开门见山说:"万春,你去盖房子吧!"
张万春一愣:"那儿不是有人了吗?"
宫本言说:"指挥员病了。群龙无首不行啊!"
张万春奇怪地问:"早没病晚没病,怎么在这个节骨眼病了?"
宫本言笑了:"生病还能选择时机吗?《三国演义》里那个周郎早就说过:人有旦夕祸福,岂能自保?不过,看样子你这身板不大容易生病吧?"
张万春嘻嘻一笑:"啥病菌都不敢碰我。"
宫本言当机立断:"那好,你去那儿顶住吧!"随之,又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万春,你要好好琢磨一下这一仗的意义,说什么也得打好它!"
张万春沉思地点点头:"厂长,我懂……"
随后,这老少两位指挥员一齐来到工地。只见工地上建筑器材横七竖八地躺在那儿;三三两两的工人,躲在避风处摔扑克;有几栋房的地基上,苞米秸子还直挺挺地躺在那儿……一经询问,方知工程早已停工待料,一个多月没有进展,连奠基础的毛石都没有着落;至于房梁、屋架、预制板等,连影儿都没有……看到这个情景,宫本言气得心里隐隐作痛,并引起他近来一些深有感触的联想:现在,不少人身为共产党员,受着党和人民的重托,却对革命工作采取这种态度。宝贵的时间,宝贵的材料,人民的信任,在他们心目中可以一文不值;只要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可以把它们随意糟践;不管给国家造成多大损失,也毫不心疼!他们还有一点共产党员的气味吗?遗憾的是,这些人可以不受任何惩罚;换个地方,他仍然身居要职(常常还会升官),发号施令,重蹈覆辙。如此反复循环……我们党和国家肌体上的这种沉疴,用什么办法、什么时候才能革除呢?他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而张万春此时却没想得这么远,但看到眼前这一切,他已充分意识到了这副担子有多重!他那双浓眉开始抖起来。
宫本言没有允许自己的愤慨之情任意蔓延。他敏感地觉察到了张万春表情的变化,笑着问他:"万春,感到担子沉了吧?"
张万春默默地点点头。
"甭发愁!"宫本言轻松地一笑,"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走!咱们回去好好合计一下……"
合计的细节,毋须多述。但人们看到:次日,沉寂的工地又复苏了。张万春的一个助手驱车来到百里外的采石场。虽然场内的毛石已被别家抢购一空,但凭着小伙子的一片赤诚和"国宝"的声誉,采石场采取了令人感激的措施:将全场的石头围墙拆掉,以解一重燃眉之急。而张万春自己则奔走于哈尔滨、绥化一带,向兄弟单位求援。随后,钢筋、水泥、脚手架便源源运来……
在困难和阻力交相袭来的时候,张万春用他年轻而结实的肩膀,顶住了沉重的闸门,为自己的"班长"分了忧。至于此后他还克服了哪些具体困难,用不着一一叙述,可以补写一笔的是:人们经常看到宫本言和张万春一起在工地上转悠;而小伙子每天夜间回到家里,都要向睡眼惺忪的爱人嘀咕:"老厂长有两下子,今天又给我上了一课。人家那才叫有真本事呢!"
一九七九年年底,在一重高大的厂房西端,平地矗起一片崭新的宿舍大楼。家家有阳台,户户有卫生间;绿色的玻璃窗,迎接着温暖的阳光。每天,汽车、马车、手推车载着色彩斑斓的行李、家具,流水般地汇往新楼。在这些兴高采烈的日子,张万春那富有特征的狗皮帽子在幸福的人流中到处晃动。不管他走到哪儿,哪儿都有人牵着他长满老茧的手亲热地说:
"万春,请给宫厂长捎个信儿,今年春节一定到我家吃饺子。"
可张万春却说:"信可以捎,不过,宫厂长能不能去吃饺子,还得看第三条战线能不能打胜……""少将连副"与整顿
这第三条战线便是企业整顿。
在生产、生活两条战线上,宫本言牢牢地抓住主动权并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同时,他并没有忘记整顿企业管理这条重要战线。现在直接指挥整顿这支大军的指挥员是六十五岁的副厂长鲁明,他就是名闻全厂的"少将连副"。
这是一位三十年代初期参加革命的老八路,一九三九年就担任了县委书记的要职。解放后,他转入工业战线。五十年代末期,在任齐齐哈尔第一机床厂厂长时,宫本言是他得力的助手。这性格相近、脾气相投的两个人在工作中配合得很好。只是老鲁头太倔,一九五九年就在彭老总被罢官不久,以同样的罪名被赶下了台。不但罢了官,连党籍都丢了。他被赶出"一厂",流落到一重。当"中央文革"掀起的"红色恐怖"席卷一重时,鲁明少不得也被送到"牛棚"经受一番洗礼。"林副统帅"摔死在温都尔汗之后,曾有一阵儿要落实政策。鲁明这个曾领导八千人工厂的一把手,被落实到某个营(车间)的一个连(工段)当了"副连长"。"少将连副"由此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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