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不,他与图尔海等魔头毕竟有所不同,留他一条狗命,让他生不如死。”
暗助仇人
严济舟料定潘振承无法盘活死棋,打算暂时离开广州,去香山给养父祭坟。他的真正目的是隔岸观火。如若靠得太近,难免惹火烧身。他打算等潘振承落败后,回广州收拾残局。
一顶暖轿在严府外绕大圈,轿夫不知道这个贵妇想做什么,反正按路程给钱,轿夫按照贵妇的吩咐瞎转。
馨叶不是瞎转,她要把一封信投递给严府,迟迟下不了决心。大热天,炽热的阳光晒得大地冒烟,馨叶汗流浃背,脸上净是汗水。汗水模糊了馨叶的双眼,似看到凶神恶煞的师太戳着她的鼻子斥骂。馨叶不再觉得热,仿佛呆在冰天雪地里不住地颤抖。
轿子又转到严府宅门前,馨叶咬了咬牙,横下一条心,躬下腰,把信悄悄从轿帘下方塞出,信落在宅门前的石板上。
馨叶旋即进了一座小庙,跪在佛像前忏悔:“佛祖在上,弟子并非有意陷害潘振承。冤有头,债有主,他与弟子有杀兄之仇。然而,潘振承曾有恩于弟子,弟子暗恋过他,同他生有聪明伶俐的有智。弟子报仇负恩,实在是万般无奈啊……”馨叶泪水涌出,她跑到庙后面的菜地,嘤嘤地啜泣,她不敢设想严济舟收到信的后果。
此时,严济舟收拾停当正欲出门,巢大根匆匆跑进来把信呈交给老爷。
严济舟撕开信封浏览,惊诧地抬起头:“送信人呢?”巢大根说在大门外拾到的,不知何人扔下。严济舟把信给儿子,严知寅满脸狐疑看信:“潘振承到张轼衍府弄到一箱婺源茶充作样品,准备与米歇签订购销契约。”信的落款:“十三行一仇人。”
严知寅问道:“老爸,倘若信中说的是真的,会是何人要坏潘振承的事?”严济舟鄙夷道:“自己不出面,写匿名信告密,还想利用我帮他泄私愤,是个奸诈小人。知寅,我们无须深究是何人,对这种人敬而远之为妙。”
“老爸,我们要不要去香山,坐山观虎斗?”
“不。”严济舟果断道,“老爸低估了潘振承,他老奸巨猾,我们不助罗牯一臂之力,同业盟会很难取胜。”
罗牯的行馆在西关谷埠。谷埠是广州最大的谷物码头,共有二十八座大仓,其中罗牯占八座。他旗下的大仓原本是黎海水、黎海涛兄弟的财产。乾隆二十四年冬李侍尧整饬暹罗贸易,拿违法乱纪的黎氏兄弟开刀。李侍尧将暹罗贸易从外洋贸易中划出,另立本港行,潘振承推荐罗牯出任本港行总商,还说服李侍尧,将黎氏兄弟的房产大仓廉价转让给罗牯。罗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认为他已经报了恩。本港行的新成员均是十三行行商或散商,罗牯没讨价还价就答应潘振承的条件,退出十三行,房产转让给十三行成员。自从李侍尧下令官兵毁船,谷埠的地位一落千丈,以后恐怕再也不会出现暹罗米船云集的奇观。
同业盟会成立后,罗牯馆成了同业盟会的会馆。罗牯模仿十三行公堂,在大厅弄了个暖阁,暖阁上放了把高靠背红木雕花椅。罗牯坐在红木椅上,同坐在下方的牙散商人议事。
罗牯是个大老粗,要读过私塾的石如顺想一副盟会对联,找人画一幅南洋番商朝贡图。石如顺道:“罗掌门,当务之急是茶叶贸易,对联和朝贡图无关紧要。打败了外洋行,以后何愁没时间装饰会馆?”
罗牯满脸的疙瘩肉顿起愠色:“你怎么老是同我唱反调?货源捏在我们手中,还怕赢不了屌毛外洋行?他娘的,我就是要急一急米歇,让他接受我们新开出的价格。”
徽州茶通常有两种包装,散装和罐装。散装茶用的是木箱包装,里面垫一层漆布,装进茶叶,然后用脚踩实。散装茶品质稍次,优质茶一般采用罐装。罐有瓦罐和瓷罐两种,瓷罐本身价值不菲,是用来装极品茶的。罐装茶的外包装也是木箱,罐外塞满填充物。去年徽州茶的出口价格,散装二十六两一箱,瓦罐装三十四两一箱,瓷罐装四十二两一箱。罗牯计划加价三成卖给米歇,赚他个盆满钵满。
石如顺的思路跟罗牯不同,他认为战胜十三行,消弭十三行的垄断优势最为重要。十三行的垄断优势是他们有能力做大宗商品的贸易,加上长期建立起来的信誉,外商都乐意跟行商做生意。石如顺还提出一个理由,按往年的出口价,同业盟会已有不俗的赢利,加价太多,虽然米歇迫于无奈会接受,却有损同业盟会的信誉。
罗牯有罗牯的理由,行商也常做控制货源,趁机涨价的事情。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馆役进来禀报严知寅求见。罗牯警惕道:“他来做什么?不会是来求和的吧?”继而朗声大笑,“让那个兔崽子进来,想求和就叫他下跪磕头,叫我们三声大爷。”
严知寅是来泄露机密的。
巢大根探实蔡逢源从张轼衍府带走一箱徽州茶。老谋深算的严济舟立即猜出潘振承要演空城计,下一步怎么演,严济舟设想不出,其实连潘振承自己也没底。严济舟向儿子面授机宜,叫知寅前去拜访罗牯,先试探他的态度,如果罗牯举棋不定,就向他泄密。但绝不是泄露潘振承欲演空城计的机密,而是要把空城计虚夸成掌握了新货源,促使罗牯尽快同米歇签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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