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义夫展开双臂大笑,笑声戛然而止——一队衙差气势汹汹冲进俗使府。
臬司雷之俭指着孔义夫厉声叫道:“将通夷墨吏孔义夫拿下!”
皂隶和轿班来接孔大人上观风整俗使衙门,班头蒋发仔见势不妙,急忙跑去总督衙门。
福勒和师爷们坐榕树下喝茶议事,戈什哈带领俗使衙门蒋班头匆匆走来。
“福制宪……大……大事不好……雷臬司带……带官差抓了孔……孔俗使……”蒋发仔跪福勒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禀道。
福勒勃然大怒道:“大胆!小小汉吏,竟敢动督爷的人!”
兵房师爷鲍星魁叫道:“打狗也得看主人。东翁请发话放人,雷之俭敢不放制宪大人的人,就操他祖宗!”
福勒一脸铁青道:“鲍师爷你去,就说本督叫他放人,他胆敢违命,本督操他祖宗八代,还摘他狗娘养的顶子!”
鲍星魁带发仔匆匆离开,转瞬功夫又返回,鲍星魁身后跟着躲了几天没露面的邬老夫子。
福勒站起身:“邬师爷,奏禀皇上的折子拟好了没有?坐坐,这正好空了把藤椅。”
“这是领班师爷鲍先生的宝座,老朽还是站着回话吧。查抄夷物折腾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老朽能照实奏禀吗?”邬之勤满腹牢骚说道,斜睨鲍星魁一眼。
福勒问道:“你怎把鲍师爷和发仔挡回来了?雷之俭这个狗娘养的抓了本督的人。”
邬之勤指着发仔:“东翁还是问问孔义夫手下的班头,雷臬司凭何抓人?”
蒋发仔低着头道:“臬司差役从孔大人府上查抄出夷物,孔大人大喊冤枉。”
炮筒性子的鲍星魁说道:“不才敢肯定孔义夫受了冤枉,他一贯厌恶鄙薄夷物,他府上怎么会私藏夷物?说他借查抄之名私吞夷物,更是无稽之谈。”
“捉奸捉双,拿贼拿赃。臬司从他家查抄出夷物,他长一千张嘴也抵赖不掉。”邬之勤看东翁一眼,转向蒋发仔,“蒋班头请回,你主子的事,福制宪须调查清楚了再作决断。”
应十金附福勒耳旁说悄悄话,福勒频频点头,咳一声,指着蒋发仔道:“蒋发仔你回去。”蒋发仔仍站着,嘴巴一嚅一阖,正欲求情。福勒气汹汹地拍着茶桌斥喝道,“你快走哇!滚走!”两个戈什哈架起蒋发仔往外拖。
胸无城府的鲍星魁闹不清东翁缘何出尔反尔。福勒一脸怒容,鲍星魁不敢质问东翁,把怨气发泄到邬之勤头上:“邬老夫子,你就这样对待东翁倚重的功臣?”
邬之勤像火星落到油锅里,火冒三丈道:“孔义夫是东翁的功臣?哼,他是东翁的罪人!他打着东翁的招牌胡作非为,广州民人怨声载道,人们还把怨气发泄到署督衙门,骂东翁昏庸无道!”邬之勤从桌上拿起茶壶,对着壶嘴喝了几口茶,消消火气。邬之勤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改用平缓的语气道,“当初,讲明了查抄伤风败俗的夷物。事实却如何?不分青红皂白见夷物就缴就抄,到后来竟发展到打家劫舍的地步。鲍师爷,你和孔义夫,一个负责查抄夷物,一个负责收缴夷物入库。老朽问你,你收缴的夷物在哪?”
鲍星魁讷讷道:“我催过八旗的催领,他们说等查抄结束,他们会把夷物送来总督衙门。”
邬之勤追问道:“你相信他们的鬼话?老朽问过街头的民人,他们说八旗兵就像汪洋大盗,行径之恶劣,罪可杀头。不过话要说回来,八旗缘何吃了豹子胆,明火执仗?表面上看有个抛头露面的孔义夫,若要深究,东翁恐怕难逃其咎。”
福勒再昏庸,这点是非还是能明辨,他打了个寒噤,倏地站起来,扯着邬之勤的衫袖:“邬师爷,本督该如何办啊?坐坐,这有个空位,您坐着说。”
邬之勤冷言道:“这是领班师爷的宝座,还是请鲍师爷坐吧。”
福勒肃穆正言道:“本督宣布,邬师爷为督府幕僚领班。”
邬之勤当仁不让坐下,福勒把一杯茶捧到邬之勤面前,邬之勤悠悠地呷了一口茶说道:“眼下,惟有找一个替罪羊为东翁担罪,孔义夫再好不过了。对这种鄙夷小人,该落井下石时,绝不能心慈手软。”
“有理,有理。本督这就去臬司衙门,亲自审讯孔义夫,重重罚他。”
“那倒不必。”邬之勤慢悠悠道,“由雷之俭捏拿孔义夫,他是死是活,于东翁无关。”
“孔义夫咬我咋办?”
“他怎么会咬您?雷之俭审他,审的是他私藏夷人之物,而不是审他查抄夷人之物。他私藏夷人之物,与东翁有何干系?”
却说雷之俭,在与潘振承合谋后,将孔义夫人赃俱获。
雷之俭战战兢兢,生怕福勒闯入臬司衙门,勒令他释放孔义夫,还摘他的顶子。观风整俗使衙门蒋班头垂头丧气来臬司衙门求见雷之俭,雷之俭套他的话,福勒果然坐视不理。雷之俭暗叹潘启官料事如神,立即宣布升堂断案。
雷之俭正衣肃冠坐在公案前,猛拍一声惊堂木:“带人犯!”
随着站班的吆喝声,衙差押着孔义夫进来。孔义夫官服已给剥去,换了一身酱红色的号服,尖脸猴腮,昨天还洋洋得意的神采荡然无存,他抱拳拱了拱手:“雷大人,捉拿本官纯属误会,本官乃署理广东观风整俗使,专办整肃夷风,如何会私藏夷人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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