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湖恨恨道:“本抚顶着重重压力,不遗余力扶植本省外销产业。十三行的职守,就是通过外洋贸易鼎力配合:广东有的,要少进口、不进口。潘翁,你们为何要这样做?”
潘振承道:“末商说过,末商家庭不幸,久愁成疾,很少来十三行公所。决定是否超额承接洋货那天,末商告病休假。”
“谁是署理行首?”李湖瞪着眼,打量坐下首的行商。
严知寅不敢吱声,耷拉着脑袋,所有行商的目光全部聚在他身上。
李湖喝道:“严知寅,你抬起头来!”
严知寅抬起头,目光怯懦,手足发颤。
“你方才说全权代表严济官。好,本抚问你,署理行首都干了些什么?”李湖眼珠突暴,话音似打雷在公堂轰轰作响,“存心破坏广东的外销产业,明摆着要与本抚对着干!”严知寅离开座位,跪地上哀求道:“李大人请息雷霆之怒,容驽钝把原委一一道出,您再罚严济官不迟。”
李湖用稍稍缓和的语气:“你讲吧,唔,还是坐回去讲。”
严知寅坐了回去,双眼恶狼似的盯着潘振承:“李大人,罪魁祸首乃潘振承。他明知责任重大,临阵逃避,称病离开公所,把万斤重担压到家父一人肩上。而蔡逢源,与他一唱一和,一个劲地唆使家父接下所有的英国货。”
蔡逢源道:“严少东,你不要一篙子打着一船人。老夫和启官奉劝严济官悬崖勒马,可他偏要一意孤行。”
严知寅冷笑道:“你们会奉劝家父悬崖勒马?你们恨不得把他推下万丈深渊!”
李湖听得莫名其妙:“到底怎回事?由其他行商讲。”
石如顺站起来,躬着身子道:“末商可以证实潘启官确实称病离开公所,但启官并未逃避责任,他回家后特意派他长子潘有仁来公所,委托蔡源官转达他的口信,忠告严济官放弃洋货,以免后患无穷。严济官像赌气似的,说五雷轰顶也不会放手,立即跑去英吉利夷馆签契约。”
陈寿年幸灾乐祸道:“可惜啊,济官一心想发洋财,不听启官忠告,洋财没发上,还自食其果。”
那些接下洋货蒙受损失的行商纷纷站起来指责严济舟。严知寅蹦起来,凄厉叫道:“不,不是这么回事,全是潘振承密谋好的圈套!”
姚成烈斥道:“严知寅住嘴!现在由其他行商说。”
章添裘站起身道:“李抚台、姚藩台,鄙商敢担保那是潘蔡二人设置的圈套,是一个精心策划、杀人不见血的大阴谋。”黎南生接嘴道:“圈套的高明毒辣之处,就是明里说服济官放弃,实际上是在怂恿。害得严济官误入歧途,铸成差池。”
姚成烈道:“章添官、黎南官,你们的话怎么叫人听不懂?启官若要设圈套,他会派儿子来传话劝阻吗?你们两个追随严氏父子,一直搞启官的小动作,本官不是不知道。现在济官明明犯下大错,你们一个劲地庇护他,不惜凭空诬陷启官。这,是不是与济官联手密谋的圈套?”
章添裘与黎南生吓得低头不语。
“事实已经很清楚,严济舟铸成大错,死不悔改,为逃其咎,派严知寅出席行会,凭空诬陷潘启官。”李湖大喝一声,“严知寅,你站堂中来!”
严知寅站到公堂中央,双脚像筛糠瑟瑟打抖。
李湖正言厉色:“你全权代表严济官。本抚问你,严济舟蓄意颠覆广东百业,陷害同仁,对抗本抚,该当何罪?”
严知寅扑通跪下,泪流满面哭泣道:“李大人,家父绝不敢蓄意颠覆广东百业。您想想,泰禾行盘下最多配额的洋货,一再削价还卖不出去,已是血本无归。家父再傻,断不会不顾倾家荡产而蓄意颠覆呀!至于对抗抚台大人,家父即便吃了豹子胆,也万万不敢啊!”
潘振承离席同严知寅跪一起:“李大人,请您收回成命,不再追究严济官责任。严济官只是一时糊涂,并没有任何恶意。”蔡逢源接着跪下:“请李大人收回成命,宽恕严济官一时的差池。”
严知寅气得发颤,指着潘振承:“你——好你个奸诈小人,你猫哭耗子,没安好心!离我远点,假惺惺,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姚成烈道:“严知寅,你怎么不识好歹?乃父欲接下全部洋货,启官给了忠告;启官现在为乃父求情,你又断然拒绝。”
李湖愤怒地拍着案桌道:“既然严少东断然拒绝,本抚成全他。姚藩司,你带差役立即上严府,将严济舟锁拿收监,交臬司衙门候审重判;至于这个严少东嘛,光凭诬陷启官与源官这一条,就足够判他发配琼崖!”
潘振承叫道:“李大人、姚大人,请听愚叟一言,严济官病入膏肓,危在旦夕,经不起折腾。”蔡逢源恳求道:“严家不慎做了大单洋货生意,亏损严重,濒临破产,严少东心情不好,话语虽然冲撞,却无意诬陷启官和末商。”
行商纷纷下跪:“请李大人收回成命。”
李湖沉默片刻:“承接洋货一案,本抚不予追究。”旋即双眼突暴,话音如吼:“以后有哪个行商胆敢乱进洋货,破坏本抚的富省大计,本抚要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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