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凤激动起来了,“人都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的,再死多少人,她们能活回来?”
“啪!”
陈叫山重重地在小茶几上一拍,震得花瓶跳了一跳,“糊涂!”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法规不循,纲常何在?”
陈叫山一下站起,“有人抵了命,死者也不会复生,但那是天经!”陈叫山一指上空……
“让人代替抵命,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晓?但那是地义!”陈叫山又朝下一指地面……
“亡者不生,生者不亡,天地不公,人心难容啊!”陈叫山连续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膛,拍得“嘭嘭”响,长长的胡须,被震得跳颤不止……
女人们哭得更凶了……
这时,静寂的夜里,突然传来一阵紧密的枪声
“,……”
枪声是从东南院传来的,陈叫山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步跨出,朝东南院疾奔而去……
果不出所料,东南院的榄坎上,一并排躺了十几个兄弟,杨顺成正在其中,地上的血,汇聚一起,已然凝结,不再流动……
一股浓浓血腥气息,弥漫在东南院。
煞气王和几个兄弟跪在地上,手里举着枪,高高地举着,举过头顶……
...
第748章 恨爱一念
虽深夜,密集枪声仍是惊动了卢家大院所有人……
似乎这一连串的枪声,是大家早有预料的,许多人只是瞬间一怔,并未有慌乱,遂即便沉静下来,闷闷叹息……
陈叫山将躺在地上的兄弟,一个个地扶起,从每个人的脸上,搜寻着最初相见的记忆,往事犹然清晰……
他们是众义社的老兄弟,曾在上海,过着饱一顿、饥一顿、寒一日、热一日的日子……他们偷偷摸摸地,剪取别人家吊在窗户上的鱼干,他们在市郊的荒地里,捕了兔子,在柴火上烤着吃,一嘴的木草灰,呵呵笑……他们也将拾捡来的洋装,洗刷干净,头上摸了头油,去舞厅跳舞,趁机在舞女的腰臀上揩油……他们呼喊着号子,奋力划桨,在前有舰艇、上有敌机的江阴江面,将民船划入预定序列,肩顶撬棍,使船沉没……
自加入两江航会,兄弟们也没过多少好日子,便是一次又一次的颠沛流离,从汉口,到重庆,再到乐州……
“都起来吧……”
陈叫山站直身子,看着煞气王和许多兄弟,跪在地上,将长枪举过头顶,便说,“你们没有错,都起来吧……”
“会长,让他们体体面面走,了了他们心愿了……”煞气王声音凄楚着,“到了那边儿,还能挺直腰杆,还是咱的好兄弟……”
……………………
天尚未全亮,便有丫鬟来敲院门,“先生,先生,老夫人说要见你哩……”
陈叫山一夜并未合眼,听闻之,遂即起身,开了门,随丫鬟来到老夫人住处。
“叫山,你去把恩成叫过来……”老夫人显然一夜也未合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白发凌乱,面容枯焦,人仿佛一夜之间愈发老了……
陈叫山嘴巴动了动,原本要说许多的话,但终于,只“嗯”了一声,转身便去西内院了……
卢恩成四仰八叉地躺在棕垫上,一小坛酒被他喝尽了,身子也不冷,扯着雷鸣般的鼾,肚子一下下地起伏着……
“大哥……”
陈叫山轻轻摇着卢恩成的肩膀,待卢恩成睁开眼睛,坐起了,便说,“娘要见你……”
卢恩成揉了揉脑袋,原本想冲陈叫山发火,但一想到陈叫山的话,眼珠子随之一转,从身前的盘子里,捏了一片腊肉,丢进嘴里,大口嚼着,“走”
老夫人看见卢恩成和陈叫山一前一后地来了,原本在椅子上稍歪斜的身子,忽地便坐端正了,用拐棍儿左右敲一敲地面,“坐……”
老夫人要说些什么话,陈叫山大许是晓得,便微微低了头,等着,待着……但老夫人却半天不说话,只是悉数着手里的念珠,手有些抖,似乎那一小串念珠,亦如一庞然大物,令她拿捏不住了……
卢恩成倒是大大豁豁地坐着,用将小指头伸进耳朵眼里,一下下地旋着,末了,取出手指,将指甲上的耳屎,轻巧一弹,随之“噗”地一吹……
“恩成……”
老夫人看见卢恩成那副似无经意,漫不经心的样子,便喊了一声。卢恩成这才坐端身子,叫了一声,“娘。”
“恩成,你晓得你错在了哪里?”老夫人闭着眼睛问。
这叫什么话?
卢恩成有些愕然,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亲娘,喊自己过来,定是要替自己说情的,怎地还反问自己的错了呢?
既是要问错,何必劳师动众的,不如直接给我一枪,脑袋开花,省得我左顾右盼,心神不安哩!
“娘,我……”卢恩成愕然之间,身子前倾了,似要反着质问回去,那激动之情绪,似蓄势的洪水,几欲泄闸了,但一转念间,话至喉咙眼,又顿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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