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嘛事儿啊?”他丝毫不知。
“你什么也不懂,这是祭祖,喂乌鸦,”萨满老太太瞥了孙耀庭一眼。“这是对祖宗的敬意呵!”
他走上前几步,想近些看看。可是,老太太拦住了他,指了指竿子四周围着的一圈绳子,“你可千万甭往里走,那儿不能去!”
显然,她怕孙耀庭走近,吓跑那些呱呱乱叫的乌鸦,而得罪了祖宗。于是,他识趣地离开了那儿,与婉容一起回了储秀宫。
平时,婉容不一定次次参与祭祀,每逢晚上祭神仪式,毋需吩咐,婉容的替僧就会与几个萨满老太太一起去那里诵经,至于宫内的其他活动她既不知道,也不参加。
出于好奇,孙耀庭留意了一下婉容的替僧。这是一个满族老太太,个子不算矮,戴着整齐的帽冠,身穿绣花长袍,足踏厚底花盆鞋,与他见了面虽然认识,却并不打招呼,只是默然而过,视同陌路。但她对婉容却异常客气,见了面,总是老远就给她请安:“给主子请安!……”那是一种满族常见的“蹲安”,除此,婉容与她之间倒没什么更多往来。
也挺奇怪,这位替僧从没有到过婉容的住处,往往只出现在宗教仪式上。日常,替僧老太太住在宫外头,每到举行仪式时才来,平时也不大在宫内露面。她,包括那些萨满老太太穿戴并不十分讲究,最多说得上利落,在年、节和祭祀时,才换上新衣裳。
在坤宁宫,孙耀庭饶有兴味地目睹整个祭神仪式的过程。开始,先是由几个祭神房的差役把猪畜抬上去,事先捆上猪脚,就由几个萨满老太太和婉容的替僧诵经。之后,由差役将猪头砍下供奉祭桌上。再把猪剥掉皮,掏出肠肚,将大块的猪肉炖煮在一口大得惊人的铁锅里,添上各种佐料后,烧柴加火。不多一会儿,一股扑鼻的香味就随之飘散窗外了。
待猪肉煮熟,那些萨满老太太每人就随便裹巴几块猪肉出宫回了家。这里,每逢祭神都是喷香的大锅猪肉,引得太监和差役们路过这儿,都免不了探头一望。
当时,作为逊帝的溥仪,也有一名替僧,叫孙虎。他与婉容的替僧大不相同,在宫里头挺有势力,每年俸银不少。替僧之制,起于南北朝。后经演变,清朝尊喇嘛黄教为正宗,成为了清王朝的宗教制度。也正为此,孙虎平日住在宫内,时常提着鸟笼子四处游逛。他个子不高,四方大脸,头上常剃得精光,脸上显得油光蹭亮。
每遇祭拜仪式,他就派头十足地大为风光一番,那时,他以“皇上”替僧的名义出席,穿戴得也与一般僧人截然不同,崭新的红袍披身,手持念珠,踱着四方步,俨然一付福态的救世主模样。
在宫里,孙耀庭时常遇到这位替僧。一次在神武门前,他迎头碰上了孙虎,尊敬地称了他一声:
“师父吉祥!”
提搂着鸟笼子的孙虎,只是“哼”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就继续迈着他那四方步,向角楼方向珊珊而去。有的太监瞧不惯,议论说:
“哼,瞧他那样儿,不就是个替僧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尽管如此,太监无不认为,溥仪的替僧与婉容的替僧相比,确有天壤之别。而实际上,溥仪出宫后,孙虎的结局并不怎么乐观。据说,他先是投奔了京城的一个破庙度日,最终在贫困潦倒中死去…
二 “逼宫”事件
溥仪悠闲地走进了储秀宫。
这是一九二四年十一月五日(注:即阴历十月初九。)。太阳刚刚露出了一个侧脸,储秀宫凌空翘起的飞檐邸吻上,稍稍染上了一层淡淡金色。
晨曦微露,孙耀庭起了床,匆匆赶到储秀宫婉容的屋外站班。
“万岁爷到!”随着一声传报,溥仪走进了宫。他身穿一套西服,戴着一付近视眼镜,脚穿一双锃亮的皮鞋。
“万岁爷,”孙耀庭小心翼翼地向溥仪禀告,“现时,皇后还没起床……”
“知道啦。”溥仪一摆手,自顾自地走进了屋。
“来,寿儿,”溥仪进屋后,见婉容果真没起床,就叫醒了她,然后,又走了出来,“跟我踢毽玩儿。”
“(zhe)。”孙耀庭转身进屋拿出了一个鸡毛毽,走到了院中。
“接活儿!……”溥仪踢了几个之后,猛然将毽挑到了孙耀庭眼前,他急中生智,马上用脚接了过来,将毽子又高高地踢到了空中。
前不久,婉容的生日过了没多少日子,十月二十日,端康太妃突然发病,在永和宫溘然去世,灵柩移奉慈宁宫。仿佛为这即将寿终正寝的末代王朝发“丧”似的,满朝大臣都披起了孝衣。
外人不知,宫里有一个奇特的规矩,平时谁也不准擅自拍巴掌,如有违犯,定是轻饶不了。只有皇上、皇后、太妃殡天或忌日,由敬事房的太监通知,约定时辰,乾清宫太监总管一拍三下巴掌,众太监便齐声哭出来,叫作“举哀”。
其实,这最多是无泪干嚎,民间通常贬意地俗称之“嚎丧”。哭上几声,再由乾清宫太监总管拍几下巴掌,遂告“哀止”。由于孙耀庭一直伺候端康太妃,还真地抹了几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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