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怎可如此妄议先祖,高皇帝斩蛇之事,你忘记了么?”
“孩儿不敢。”
平阳公主于是伤心起来,她感慨皇室的桎梏。回想起刘彻与阿娇的婚姻,自己与曹寿的结缘以及隆虑妹妹远嫁异乡,哪一个不是与国政纠缠在一起呢?有谁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呢?有谁顾及到他们的幸福呢?母后不是不知道她与曹寿在一起的痛苦和无奈!可……
平阳公主不敢再往下想,她也不想让皇上为难,于是站起来走到太后面前,深深地施了一礼道:“母后不必为孩儿担忧,孩儿觉得现在就过得很好,很安静。”
她又回转身来对刘彻道:“皇上国事繁忙,日理万机,臣妾不能为皇上分忧,已感惭愧,怎能让皇上为臣妾的琐事分心呢?时候不早了,臣妾也该回府了。”
“皇姐!”刘彻追到殿门口,见平阳公主没有回头的意思,就急忙对包桑喊道:“用朕的车驾送公主回去!”
“不!用哀家的凤辇。”太后道。
第七章 沧桑尽在酒时语
当李广走出廷尉诏狱时,他望着初秋的天空,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空气。在与匈奴鏖战的年月里,在未央宫守卫皇上的日子里,他整日里思考的就是如何克敌制胜,保境安民;如何守好宫闱,侍奉皇上。他从来不曾认真地看一看头顶的高天流云,也没有机会感受秋风染黄大地的力量。
这些往日从不在意的景物,如今在他眼里却格外的亲切。
十几天牢狱生活,让他好像重活了一世。
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命运做了各种猜想,他并不打算为自己开脱,与初出茅庐的卫青相比,他感到十分惭愧,而被匈奴人俘虏,更让他无地自容。当被廷尉府判定为死罪时,他已绝了求生的念头。只是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死在人生最失败的时候。虽说是罪当其罚,可这样的结局也不免悲哀。可现在他竟罪后余生,活了下来。
太阳就这样照在头顶,秋树是这样的亲近,甚至连身后的牢门在这一刻都少了些许冰冷。
“祖父!”
听见孙儿李陵的呼唤,李广流出两行热泪:“你怎么来了?祖母呢?”
“在那边!”
顺着李陵的手看去,他的心就禁不住颤栗了。仅仅十多天的时间,她的鬓边就添了不少白发,憔悴的脸色表示在他入狱的这些日子里,她不知承担了多少精神重负和心理压力。她由于悲伤而挪不动脚步,只能在那里饮泣。李广拉着李陵走到夫人面前,她终于无法忍住一肚子的委屈而哭出了声音。
“你这是干什么呢?老夫不是好好的么?”
“妾身就是觉得老爷冤枉。”夫人擦干眼角的泪水。
“何来冤枉?皇上把大军交给老夫,老夫却只带回一半人马,不该治罪么?”
“孙儿也觉得祖母言之有理,这些年来,祖父一直在边关打仗,立了多少功勋,朝廷不曾赏赐也就罢了,这回偶有闪失,就让廷尉府治罪,这公平么?”李陵跟在后面为祖父鸣不平。
“煌煌大汉,哪有以功抵过的道理?皇上若是这样,今后还怎么治理天下?”说话间,他们已来到停在牢狱外道口的车驾旁。家丞早已在那里候着,看见李广,他只是默默地上前搀扶。
“你这是干什么?老夫还没有老到需要搀扶的地步,你还是照看夫人去吧!”李广说罢就上了车驾,李陵骑马在后面跟着,直奔尚冠街的府第。
一路上,秋叶飘零,金风飒飒,想起出兵时,长安还是碧树葱茏,绿荫遮道,一场大战下来,渭水已生起了秋风,夏日也已经走远了,而他也由将军沦为阶下囚。此景此情,使李广的思绪怎么也平静不了。
元光六年六月的一仗,对他来说不啻为一生最大的羞辱。
早年,李广在云中、上郡一带做太守,家小都随他四处飘泊,后来他当了未央宫卫尉,才在这尚冠街深处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盖了几栋房舍,把家人安定下来。从外面看,李府虽鸱吻高翘,虎面辅首,青砖铺阶,可进去之后就会发现,与那些王侯将相的宅院相比,要寒酸多了。
但是,他从来没有感到尴尬,而他欣慰的是,几个儿子都很争气,大儿子李当户、二儿子李椒、小儿子李敢都做了军中的骑郎。可惜当户早殇,只留下了遗腹子李陵,虽然仅仅只有十岁,却知礼习武,很有壮志。
他遗憾和痛心的是,打了一辈子的仗,却栽在了自己十分熟悉的雁门。因此,八月,从前线回来后,他就让李敢缚了自己,向皇上请罪。
在廷尉府审理时,他对自己的失职之罪供认不讳,倒也没受刑枷之苦。现在,当车驾在街头缓缓行进的时候,他仍然拂不去负罪感。
车驾在府院门口停下,迎接他的除了李椒和李敢外,还有接替了他卫尉之职的韩安国和灌夫的儿子灌强。患难见人心,他入狱之后,他的族兄李蔡一次也没来看过他,可是韩安国来了,灌强也来了。
李广刚一下车,灌强就上前一步跪倒在他面前:“参见叔父大人!”
李广赶忙扶起灌强:“老夫戴罪之身,岂敢承受贤侄如此大礼?起来!快起来!”
韩安国的目光掠过李广的额头,不禁感叹岁月无情,连道老了,老了。
李广凄然一笑道:“李陵都十岁了,能不老么?快!进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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