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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版恭亲王_[澳]雪珥【完结】(68)

  第三十九章 大清“地铁”

  【 老外们也在摸着石头过河。与大清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慢摸”不同,

  老外们使劲在水里倒腾。既然大清国坚决不同意,那自然就只好“上有政策,

  下有对策”,“看见红灯绕着走”了。】

  城市未必让生活更美好,却绝对让生活更八卦,尤其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

  “轧闹猛”(爱看热闹),是围城内的“城里人”和围城外的“乡窝人”的极少数共同点之一。打从洋人到了上海这只“角”,就几乎没有断过西洋景可看。只要是新鲜玩意儿,即使没有组织上统一安排,“阿拉们”照样扎堆欣赏,丝毫不会流露出保守颟顸的囧样,难免令人会因此而确信大清改革真乃民心所向。

  天后官附近的苏州河二摆渡北岸(在今河南北路和塘沽路口)矗立立起了一座崭新的西式建筑,这就是日后人称“火轮房”的所在。“火轮房”附近,一早就是人山人海了,一辆辆或中式、或西式的马车从城里逶迤而来,车上的乘客们衣着光鲜,辫子梳得油光铮亮,在七月的烈日下散发着头油的怪味。

  这是1876年7月4日,“吴淞铁路”试运行的第二天,1000名与外商有生意往来的中国商人,被邀请至此开洋荤。而前一天的试运行,贵宾们则全部是驻沪的老外们。英国著名的《图片报》画下了当时的盛况:在用秸杆编成的围栏外,乡民们张大了嘴看着这头铁马奔驰,一个孩童躲在大人的背后,却又努力从人群缝隙中观看。

  这是大清国第一条营运铁路。这一改革的新生事物,似乎受到了大清人民的热烈欢迎。7月3日,铁路正式向公众营业。《申报》记录道:“到下午一点钟,男女老幼,纷至沓来,大半皆愿坐上中两等之车,顷刻之间,车厢已无虚位,尽有买得上中之票仍坐下等车者。迨车已开行,而来人尚如潮涌至。”

  但是,这却是一条不折不扣的“地下铁路”––没有经过大清国政府批准的违章建筑。

  上海开埠之后,成为中国联结世界的交通枢纽。但从吴淞口开始,黄浦江河道严重淤积,大型船只无法直航上海港(外滩附近),而疏浚难度大、成本高。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是英国,其在中国外贸中所占比重高达70%。英国代理公使威妥玛在1866年向中国政府请求,准许英商修筑淞沪铁路,以提升吴淞港与上海的物流通行能力。但此议未获批准。

  三年后(1869年),世界交通格局发生革命性变化。苏伊士运河开通,蒸汽轮船迅速取代飞剪船,投入东西方的航运,从伦敦直航上海的航程由120天以上缩短到55~60天。上海与吴淞之间的物流交通问题,更为凸显。

  而在远比上海落后的横滨,美国人从日本政府那里获得了横滨~东京铁路修筑权,横滨迅速崛起,美国历史学家泰勒·丹涅特指出:“在大清帝国建筑铁路的再次努力,是受横滨~东京建筑铁路的刺激的。”但列强的努力,在大清政府的坚决反对下,基本无效。

  此时,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等大清改革的操盘手们,也看到了铁路在国防与经济建设中的战略作用。

  1875年初,问治皇帝驾崩,光绪皇帝即位。李鸿章前往北京奔丧,拜见了大清总理恭亲王,“极陈铁路利益”,请先试造清江浦至北京一线,以便南北转运。此前,李鸿章曾经向中央多次“沥陈”:“煤铁矿必须开挖,电线铁路必应仿设,各海口必应添洋学格致书馆以造就人才。”

  李鸿章如此焦虑,是因为外患并未消弭。俄国和日本一熊一狼,同时在西北和东南两个方向发难。李鸿章提出,只有兴建铁路,才能加强西北和东南的国防:“自开煤铁矿与火车路,万国缩伏,三军踊跃,竞改驛遞为电信,土车为铁路,庶足相持。”“南北洋滨海七省自须联为一气,方能呼应联通。倘如西国办法……有内地火车铁路,屯兵于旁,闻警驰援,可以一日千数百里,则统帅当不至误事。”

  李鸿章甚至还提出,铁路是商战的关键所在,“军国之大利也”。他分析道:“既不能禁洋货之不来,又不能禁华民之不用……若亦设机器自为制造,轮船铁路自为转运……我利日兴,则彼利自薄,不独有益厘饷也。”

  根据李鸿章写给驻英国公使郭嵩焘的信,对于他的大声呼吁,“常务副总理”文祥只是“目笑存之”,“廷臣会议皆不置可否”。而恭亲王虽然“亦以为然”,但是却担心“无人敢主持”。李鸿章还建议恭亲王,可以“乘间为两宫言之”,恭亲王说:“两宫亦不能定此大计。”

  文祥的“目笑存之”是赞许和无奈,这位开明、睿智而且极为廉洁的高级干部,太了解官情、国情、社情了。不少西方人都记载下了他的改革思路:中国必须改,但必须稳步改,否则会事与愿违。而恭亲王与两官太后,更多地也是畏惧于仓促改革可能会再度激动民心,百姓久乱思治,这种涉及征地、拆迁、移坟乃至改变风水的“猛药”,再苦口,再有利,也可能会导致休克。大清国最怕的,就是休克后再也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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