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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三百年:赵匡胤时间_金纲【三册完结】(356)

  不仅如此。赵匡胤还由柴氏后人,推及其他亡国者的后人,也给予了很优厚的待遇。赵翼《廿二史札记》说“宋初降王子弟布满中外”,说大宋与诸国“角力而灭其国”,从不“猜防疑忌而至于杀戮”,这是大宋独有的特色。

  湖南周保权投降,授千牛卫上将军;

  荆南高继冲纳土,仍令镇守其地;

  南汉刘鋹被擒,仍封恩赦侯;

  孟昶既降,赐第京师,封秦国公;

  南唐李煜城破始降,封违命侯;

  ……

  赵翼对此评论道:

  统计诸降王及诸降臣,无一不保全者!此等僭伪窃据之徒,归降本非素志,况新造之邦,民志未定,国势易摇,岂能一无顾虑?乃其主皆赐第京师,居肘腋之地,其子弟臣僚又皆分职州郡,掌兵民之权,而庙堂之上不闻操切猜防,入仕新朝者,亦帖然各效其勤,无反侧不靖之意。于此见宋太祖、太宗并包天下之大度,震服一世之神威,非诈力从事者所可及也。后之论者往往谓宋开国之初,即失于弱。岂知不恃诈力以为强者,其强更甚也哉!

  统计下来发现,各位投降的亡国之君,没有一个没有得到保全!像此等僭伪窃据的伪国国君,归降大宋,本来不是他们所愿意的,何况新造的大宋帝国,民心未定,国家的形势容易摇动,太祖赵匡胤就没有一点顾虑吗?乃至于竟为这些伪主赐给京师的宅邸,居住在天子肘腋之下,他们的子弟臣僚又都到各个州郡去做官,掌管兵民之权;而庙堂之上,并没有听到有急切、猜忌、督防之术,而到大宋做官的人,也都老老实实地各尽职责,没有反侧不定的异志。于此可见,宋太祖、太宗,并包天下的大度,镇服一世的神威,这可不是靠着诈力做事能得到的效果。后世论大宋,往往要说开国之初就失之于软弱,岂知不依靠诈力做到强大的君王,比那些依靠诈力而成为强大君主的人更强大啊!

  这是说,老赵不仅对柴氏优待,对归附的诸国国君也优待,原因是自身的强大。

  未尝轻杀一臣

  赵匡胤,不靠“诈力”而强大,是强中之强。

  这一切,源于老赵内心的强大。

  他对自己所秉持的圣贤道义,有天然的自信。他做应该做的事时,没有犹疑,毫不勉强。待己之“俭”,待人之“慈”,待天下之“简”,全出自然之天性。“俭、慈、简”是最接近于“仁”的品性。儒学论“止于至善”,“至善”事实上是一个最佳平衡点。按照角色化原理,每一个人都在共同体中扮演一个角色。每个角色都在“表演”中。但角色可能会有变化,譬如,对儿女而言,是父亲,对太太而言是丈夫,对“君王”(上级)而言是“臣下”(下级),对“臣下”而言是“君王”,对国人言,是广义的“朋友”。传统对“止于至善”有个说法:为人君者,其“至善”之境就是“仁”;为人臣者,其“至善”之境就是“敬”;为人子者,其“至善”之境就是“孝”;为人父者,其“至善”之境,就是“慈”;与国人交,其“至善”之境就是“信”。这类“至善”境界,都是躬己自求的结果,外力是不可能强加于角色的。现在可以看到,赵匡胤在反求诸己的程序中,对“仁”这个境界有感觉。由于赵匡胤“君王角色”的自在呈现而不是表演,以“仁”为背景色,大宋天下,慢慢演绎为一个“和解”主题的共同体。

  老赵试图与各类“敌人”和解。他在通往“仁”的至高境界中,踏实地迈出一步一步又一步。

  为何“不杀士大夫和上书言事人”?

  老赵应该记得周世宗柴荣曾经下过《求言诏》。正是因为这一篇《求言诏》,引来了名臣王朴的《平边策》。昔日即使尧舜禹汤这样的“上圣之君”,文武成康这样的“至明之主”,都在求逆耳之言,苦口之药,何况不及他们的人呢?士大夫,是国之精英,是读书的做官人,或做官的读书人。“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是大宋“天下为公”的基本职官结构。大宋不是为了独夫利益治国,不是为了部落利益治国,不是为了政权利益治国,而是为了全面共同体而治国。这样就需要士大夫也即邦国精英的深度介入。

  《续资治通鉴》记录:太祖在长春殿,对宰相薛居正说:“古之为君者,鲜能无过,朕常夙夜畏惧,防非窒欲,庶几以德化人之义。如唐太宗受人谏疏,直诋其失,曾不愧耻;岂若不为之,而使天下无间言哉!为臣者或不终名节,陷于不义,盖忠信之薄而获福亦鲜,斯可戒矣。”古来为君主的人,很少有没有过失的人。朕常常整夜想这个事,有畏惧感。如果能时时想到防止为非作恶、节制个人欲望,也许可以做到“以德化人”的大义。譬如唐太宗,他接受臣下的谏诤上疏,臣下对他的批评直接责备他的过失,他也不觉得惭愧。这样,不如不做有错误的事,让天下没有不满的言论,不是更好?古来为臣的人,有些人到最后没有保持住名节,终于陷自己于不义。这是因为忠信之心太薄,所以获得的福祉也少。君臣如此,可以自我戒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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