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振川的辩白,蓝知县如坠五里雾中,不解地问:“云落关卡距此三十几里,卡子上的驻军怎么跑到十里铺来打人?”
李振川回答说:
“发现银子被盗的那夜,正住宿在云落关卡附近的云落客店,因那块地面归云落关卡管辖,所以我就报告了卡子上的驻军,管队蔡高带兵勇来到云落客店,审问了邱子双,审了一夜,仍没结果。蔡高没有办法,对我说偷盗案归地方审理,到普宁县衙报案吧!第二天我便带着邱子双往普宁县衙来。走到十里铺,邱走不动了,只得停在祠堂里。”
蓝知县又审问了两名轿夫吴前水和林仁友,吴、林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云落关卡的领队蔡高和兵勇,确实拷打了邱子双,为了逼迫邱子双交出银子,捆,打、烧、籀,用了各种惨烈的刑罚。这都是事实,决不敢隐瞒。”
蓝知县暗想,从死者身上的伤痕推测,这些五花八门的刑具,只有捕盗的士兵才有,衙门审案绝不准使用的。从这里估计李振川和轿夫所言,可能不假。这时蓝公忽然发现轿夫吴前水的拇指,也有绳索勒过的痕迹,便大声喊道:“吴前水,你把左手伸出来!”
吴前水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惊住了,两只手伸伸缩缩,不知道如何是好。
2
蓝知县的咄咄目光使吴前水浑身发冷,他不得不慢慢伸出了左手。
“大拇指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蓝知县问。
“啊啊,没有什么。”吴前水说着,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去。
“再把右手伸出来!”蓝知县厉声喝道。
吴前水很不情愿的样子,只得慢慢伸出了右手。蓝知县细看他右手的大拇指,也有绳索勒扎的痕迹,命他把双手合起来,可以清楚地看到,两根大拇指用细麻绳捆绑的样子,使人联想到一种叫做“荡秋千”的刑罚,民间又叫“双飞燕”,用麻绳系住两根拇指,吊在梁上,整个人身子悬空,下边两人相对站立,交换猛推,受刑者如秋千荡起,“砰!”撞在左墙上,“砰!”撞在右墙上,就这样撞来撞去,直至两根拇指上的皮肉勒光为止。蓝知县再看吴前水的头上,也有被竹蔑捆扎的痕迹。解下他的上衣,两肋间焦煳的皮肉一块连一块,显然是用烈火烤过的,这使蓝知县越发疑惑不解:“你身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跟邱子双身上的相差无几?”
吴前水低头不语。蓝知县有些生气:
“为何不敢吭声?刚才发现你手上的伤口时,你还遮遮掩掩。到底怎么回事?看来,银子不是邱子双偷的,而是你偷的,不然,你为什么一言不发?究竟是谁给你上的刑?你不肯说清楚,就证明你心中有鬼!”
吴前水见隐瞒不住,才吞吞吐吐地说:
“也是管队蔡高干的。”
“蔡高如此残暴肆虐,打死了邱子双,又把你折磨得不成样子,你为什么迟迟不肯说呢?”蓝知县越发觉得奇怪。
“李振川不让我讲,恐怕作为人命案的证人受到牵连,他说,为这事坐牢流放,犯不上啊!”
“不对!”蓝知县不肯相信,“此话不符合人之常理,蔡高干下的坏事,李振川不让你讲,哪有这种道理?”
吴前水皱起眉头,可怜兮兮地说:
“李振川也是一番好意,他可怜俺是出汗力的穷人,如果搅和到这桩人命案里去,就断了食路,一家老小就没法活下去了。人命案跟他有直接关系,他肯定会被蔡高所连累,没有法子避免,但跟俺轿腿子没什么干系,多连累一个不如少连累一个,把我搅和进去没有什么好处!”
蓝知县觉得似乎也有道理,便录下李振川、吴前水的口供,填写了验尸报告,向知府衙门发了通详文书。同时,传文到云落关卡,提管队蔡高和店家徐丙一到案。徐丙一因病没来,蔡高立在大堂上态度生硬,一口咬定没有打过邱子双,“接到李振川的报告后曾到云落客店去过,察看一下情况就走了”。问他所带四个兵勇的名字,他说“去云落客店只我一人,没带任何兵勇”。吴前水和林仁友仍附和李振川的证词,咬住蔡高不放。估计蔡高依仗驻军管队身份,地方官员不能对他用刑,他硬得铁橛似的不肯服气,还时不时指责蓝大人“听信谄言,诬赖好人”。
蓝知县心中气闷,一面传文到云落关卡,将蔡高革职,以便下次审讯时用刑,一面行文调取放纵士兵为非作恶的军官的名单,以便附于呈文中进行弹劾。又调集罪犯的证词,以便进一步详加审理。
3
作案地点是云落客店,店主徐丙一无疑是最有分量的证人,偏偏徐店主不肯出面,这不能不让蓝知县疑虑重重,一方面仔细推敲案犯的供词,一方面命林三承去徐丙一门上探看究竟。
徐丙一的妻子是个精明伶俐的女人,忽闪着两只大眼,满面的笑容掩盖不住心中的恐慌。林三承追问徐店主的下落,她先是说到邻村讨债去了,一会儿又说,到表舅家贺喜去了,不论是讨债还是贺喜,都应有个准确的归期,她躲躲闪闪总不愿回答。林三承将询问女店主的情况一一禀报给蓝知县,蓝公沉吟良久,命林三承封了云落客店,逮捕女店主。见林三承面露犹疑之色,蓝知县又补充了一句,“罪名就是:店主徐丙一参与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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