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米安这才将目光投向了达德斯农业公司另外一侧。
残余的那个铁皮士兵全身上下都被漆黑的火焰静静燃烧着，动作越来越慢，锈迹越来越多。
咣当！它扑倒于地，一动不动，失去了那种压迫感。
套着棉布睡裙，春光若隐若现的朱莉姿态悠闲地立于旁边，看见这铁皮士兵飞快变小，迅速就还原为小孩子们那种玩具的模样。
卢米安附近的金属碎片同样在缩水，没用多久就只能被称之为残渣了。
朱莉将目光投向了他，温文尔雅笑意盈盈地赞道：
“老板，你比我想象得更加厉害。”
夸我厉害就夸吧，可为什么要盯着我的胯下……卢米安“呵”了一声道：
“你也不弱。”
朱莉眨了下眼睛道：
“可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
“因为你胯下没有东西。”卢米安未再理睬朱莉，直接走向了达德斯农业公司。
朱莉的表情一下变得阴沉，脸庞在火光的晃动中忽明忽暗。
过了几秒，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很快你也会没有的。”
这时，卢米安已抵达了那栋半坍塌的建筑，检查起遗留于现场的战斗痕迹。
“爆炸，高温，火烧，直接打在房屋关键结构处的攻击……确实是‘猎人’之间的战斗……有人受伤，不止一个，但鲜血都被灼烧到只剩焦痕了……”卢米安于爆炸废墟里迅速转了一圈，发现了多具尸体。
那些尸体一部分没什么特殊，像是夜晚值守公司的职员死于爆炸的余波、浓烟造成的窒息、火焰的燃烧和重物的砸落，另外那部分或只剩下一块块血肉，或残躯不全，仿佛遭受了暴力拆解。
卢米安注意到，其中一具脑袋还算完整的尸体上，眉心位置隐隐凸显出了一点血红，皮肤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蠕动，想要钻出来。
“我在古辛眉心见过类似的印记……
“真是‘铁血十字会’在试图袭杀瓦纳克啊……
“有了阿不思.梅迪奇的加入，他们的胆量变得充足，开始铲除可能的竞争者和干扰者？
“但似乎没有成功……瓦纳克确实很厉害，面对‘铁血十字会’的围攻，阿不思和古辛说不定也在现场，竟然还能反杀几个逃走……
“‘铁血十字会’真的在和阿不思合作，真的相信了这个梅迪奇的后裔？古辛不知道梅迪奇这个姓氏代表什么吗？
“嗯，他们知道，但想利用阿不思.梅迪奇，属于各有阴谋的那种合作？”
卢米安脑海内闪过一个个念头的同时，朱莉走了过来，停留于他的身旁。
“看出什么来了吗？”朱莉开口问道。
卢米安笑了一声：
“这不是应该问你吗？你们‘魔女’擅长占卜，我可不擅长。”
朱莉的表情已然恢复正常，眼眸晶亮地说道：
“我试过，没什么收获，他们之中的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身上可能携带着位格不低的物品。”
不等卢米安回应，她侧头扫了自己老板一眼道：
“你忌惮的那个阿不思好像和古辛那伙人建立了同盟关系。”
卢米安轻轻点头道：
“应该是他们在尝试清除瓦纳克。”
“之后，他们还会尝试清除我，清除你，清除掉摩罗拉的所有‘猎人’和‘魔女’。”朱莉浅浅一笑，发出了邀请，“老板，我知道你不会信任我，我也不可能信任你，除非你只剩下那根东西，但面对阿不思和古辛他们的威胁，我们是不是可以临时合作一下？”
你？一个不爱学习，只知道做扭曲之事的“魔女”凭什么和我合作？我只想安静地、专心地学习……卢米安腹诽了几句，呵呵笑道：
“可以啊。”
他的目的是魔女教派积累的那些信息和她们完成的准备，“合作”更方便获取。
朱莉正想再说点什么，霍然看见知识教堂方向小跑过来一队罩着黑袍的执法者。
她眼眸微动，对卢米安说道：
“我先离开，有什么事情明天上午再交流。”
卢米安望了为首的那位执法者一眼，发现不是莎莉丝特。
他若有所思地回应了朱莉：
“好的。”
朱莉当即走入不远处的阴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卢米安凝视了废墟内那些尸体几秒，也转身离开了达德斯农业公司，拐入了最近的那条巷子。
黑夜之中，他不快不慢地前行，思考着刚才发现的一个问题：
“铁血十字会”潜入摩罗拉的人会不会太多了？
为了对付瓦纳克，刚才就死了有四五个！
这不仅仅是他们是否能混入如此多成员，知识教会是否太过放水的问题，而是应该没哪个隐秘组织愿意承受这么大的成员损失。
要知道，摩罗拉是封印“0—01”的地方，每一个被派入这里的非凡者都得做好极大概率牺牲的心理准备。
魔女教派一次也只是让一位序列5的非凡者潜入，不是前面的“魔女”失去联系，再无回应，不会再派第二个，“铁血十字会”真就完全不在意中低层非凡者，拿他们当炮灰？
“嗯，对战争来说，这似乎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可脑子正常的统帅只会在关键时刻牺牲士兵，而不是让他们死在路上，或者，是古辛在摩罗拉发展了一大批新‘猎人’加入……”卢米安忽然想到了古辛和那具尸体眉心的血色印记，想到了地下迷雾深处的石制雕像和那盏油灯，“或者，真正的‘铁血十字会’成员只有古辛等两三个人，其他都是用特殊的密契仪式批量制造出来的？”
琢磨到这里，卢米安笑了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古辛他们下次举行仪式制造士兵时，可能会有非常好玩的事情发生，被我添加了调料的油灯应该能带来不一样的变化……
“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品种的士兵……”
卢米安脚步越来越快，没用多久就回到“食肉动物”酒吧，坐到了书桌前方，捏了一团炽白的火球当煤气壁灯。
他想抓紧时间把《地下陵寝的修建实例》看完，那样明天上午就能去知识教堂接受考试，借更多的书籍了。
“不要再有什么事情来耽搁我学习了……”卢米安咕哝了一句，埋头开始苦读。
时不时响起的翻页声中，他突然侧过脑袋，将冷冽锋锐的目光投向了房间内那面镜子。
镜子表面水光乍现，凸显出了一道眼眸铁黑、头发鲜红、脸庞棱角分明的身影。
瓦纳克？刚才被袭击的瓦纳克？卢米安微微眯了下眼睛，没有说话，等着对方开口。
瓦纳克的身影轻轻摇晃着，像是受到了水波晃动的影响。
他沉声问道：
“想杀古辛和阿不思.梅迪奇吗？”
第七十七章 奇怪的试卷
听到瓦纳克的问题，被打断学习以至于心情有点烦躁的卢米安笑出了声音：
“你找得到他们吗？”
“找不到。”瓦纳克坦然承认。
比起有固定居所的他和卢米安，古辛、梅迪奇行踪隐秘，难以锁定具体的位置。
瓦纳克继续说道：
“但我可以用自己为诱饵把他们钓出来。”
钓出来？叫什么“猎人”途径，叫钓鱼大师途径算了……卢米安在心里嘲讽了瓦纳克和自己两句，终于缓和了情绪。
他望着镜中那位初见面就想杀掉自己、身上疑似有“0—01”污染的铁黑眼眸男子，嗤笑了一声道：
“诱饵？你现在要是敢到摩罗拉的街上闲逛，阿不思和古辛多半不敢动手，觉得这是陷阱。
“当然，他们肯定也会派人试探一下，看你是不是在诈唬，但那样就埋伏不到他们了。”
瓦纳克的眸光依然锋锐，声音带着点金属质感地说道：
“我不会当他们是傻瓜，我会留下一点痕迹，给出一些线索，让他们自己找到我藏身之处。
“他们必须抓紧这几天的时间，不能等着我恢复，否则头疼的将是他们。”
卢米安用“猎人”的口吻笑道：
“很有自信嘛，那你为什么不耐心等到自己伤势痊愈，再一个一个报复回去，非得现在冒着风险设置陷阱，甚至选择和我合作？”
“五天内，要是没找到我，那两只老鼠就会缩回下水道内，躲藏起来，我可以杀死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但想找到他们还是不容易。”瓦纳克语气里杀意强烈。
卢米安未再提问，思索起一些事情：
这位摩罗拉最危险的人物疑似臣服于了“0—01”，遭受污染的同时得到了恩赐，有伪半神的实力。
他现在的态度是否代表着“0—01”不喜欢“红天使”梅迪奇和“铁血十字会”？
或者，“0—01”抗拒所有试图掌控它的人，瓦纳克初次遇到我时的态度就是一个证明，只是当前情况下，他想优先针对阿不思和古辛，愿意和较弱的一方达成临时合作的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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