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荀子的眼眸一阵狂颤:“掌教师兄的意思是说,楚袡是我们剖的……?”
“准确来说,是当时身为掌教的父亲剖的,我当时被作为质子抓去,而同样在现场的还有楚袡之子楚舆……”
元黎的思绪仿佛一瞬间回到了百余年前的夜晚,眼中仿佛被蒙上了一片血色。
那时他还十分年幼,比如今的元黎还要小些,他们的丹宗也刚刚从黑暗动乱中走出来了百年,元气刚刚恢复。
在春日的某个夜晚,月黑风高之际,他和父亲被带回了玄元仙府。
他看到了玄元掌教,也看到了山海阁,问道宗与陈氏仙族的来使。
然后他们就被带入了一间密室,一间位于玄元山脉最下方的密室。
石床上躺着一个强大的修仙者,只是他被穿透了全身经络,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瞪着如同死灰的双眼,不断地喘着粗气。
元黎当时尚且年幼,不清楚是在做什么,但还未长高的年纪让他的视线很容易就见到了父亲发抖的双手。
而除了石床上的人,除了父亲和自己,他还看到了无数铁笼。
那铁笼里关着的都是人,衣衫褴褛且浑身伤痕。
让元黎记忆最为深刻的就是一个男子,他的眼睛如同饿狼一样,紧紧地盯着自己。
紧紧地盯着父亲举起手中的刀具,将石床上那个修仙者剖开,紧紧盯着血水横飞,染得那石床赤红一片。
年幼的元黎被吓得仓皇失措,一下子便跌倒在了那密室里,是那铁笼中的男子将其扶起来的。
年幼元黎想用双手遮住眼睛,却被那男人强行掰开。
看,这就是高高在上的仙宗。
他现在仍旧记得男子在自己耳边的言语,一旦想起,仍旧觉得浑身发颤。
而后面的半载时日,他和父亲便一直都待在那间密室之中,于是他和那笼中的男子也相处了无数日夜。
最让他心惊的是,那男子即便是被关在笼中仍会寻找无人看守的间隙修行。
直到某一日,他破境的气息引来了守卫。
那些守卫瞪着狰狞的面目,到处询问他是否在修行,元黎也被抓住询问。
那时,笼中的男子正生无可恋地看着他,而他不知为何,强忍着恐惧摇了摇头。
后来密室就来了很多人,很多人都兴奋不已,说什么七窍玲珑体实在玄妙,竟能坐地升境,如同得到异宝。
而父亲的解剖那时候还在继续,只是石台上那个强大的修仙者已经不见原貌。
后来灵剑山与天书院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事,先后来人,才让玄元仙府放走了主家子弟,但暗地里仍旧是留下了很多人关在地牢。
“笼子里的那个就是楚舆?”
“是他。”
元黎沉默许久后开口:“父亲是从黑暗动乱走过来的人,他说他看到楚家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而这件事也成为了他一生的梦魇,至死都被噩梦折磨。”
丹阳子和丹荀子沉默许久,不承想从来没有过联系的楚家和丹宗,竟然会有这种不为人知的接触:“那后来呢?”
“后来楚家被允许重建世家,但因为势力太弱,只能先行依附天书院,而我丹宗也在不断地与灵剑山、天书院接触,顺便联姻,增强自己的实力。”
“没多久,楚舆修有所成,回到了幽州立家,父亲因为心怀愧疚暗中给了他们无数的帮助,希望他们能够尽快强盛起来,但实际上我们两家此后并没有实际的交流。”
“我继任掌教之时,天下似乎太平了许多,明面上的残杀已经很少了,楚家发展的也很快,隐约有了成为天下第一世家的潜质。”
“但我知道,楚家不会罢休的,因为我仍记得楚舆的眼神,我知道他一定会复仇的,向仙宗复仇,向这天下复仇。”
“果不其然,后续的楚家开始依附于残杀他们族人的玄元仙府。”
“外界都觉得那是因为幽州距离玄元仙府太近了,楚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我一直觉得他们一定还会做别的,一定会。”
“这样的想法在我脑海中萦绕了许久,一直到十多年前的一个秋日,楚雄忽然造访了丹宗,带来了楚舆的亲笔信,信中问我许多问题,说他们发现了仙缘,却无法被天道接受该要如何。”
“我并没有告诉他,而是要他亲自来见我,告诉我他到底要做什么。”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我并未出卖他的信任,他告诉了我他的计划,他要毁掉仙宗,他希望我丹宗也加入进来,他说他会让丹宗再也不惧怕仙宗。”
丹荀子沉默许久:“您答应了?”
元黎点了点头:“其实我们丹宗不是仙宗,我们不过是和楚家一样被人觊觎的世家罢了。”
“那也是掌教师兄教他们以婴孩炼药的?!”
“不,我只是告诉他们若真的想带出被天道不许的东西,便要寻找天道不敢灭亡的容器,可我也不清楚那东西竟然就是新生。”
元黎说完话,转头看向那三尊牌位。
他被骗了,他从来没了解过这其中的过程。
他只知道楚舆被怒火填满了心胸,想要复仇,也深刻认同这天下不该有仙宗这般畸形的生物,却未曾考虑过在密室的无尽日月之中,他早就没了人性。
“那后来呢?我们到底参与了多深?”丹阳子看向元黎。
“后来楚雄带来了许多不人不鬼的东西,要我给他们寻找解决办法,我们也因此参与了很深很深。”
“掌教难道没想过,这会让丹宗万劫不复?”
元黎露出一个冷彻的眼眸:“想想仙宗围山那一夜,一直在担心万劫不复和真正的万劫不复又有何区别?”
丹荀子与他对视间再次开口:“那采薇呢,既是如此他们又何需再抓采薇,还是说那是掌教师兄故意为之,便是为了与楚家一样,借助郑家老祖一事撇清关系?”
“楚家确实通知了我,要借郑家老祖一事抹去已经暴露的痕迹,摘清自己,我也在着手准备,但并不是采薇,事实上我至今都不知晓是谁抓了采薇,甚至连元辰如何逃出丹山前往岐岭的事我都不清楚。”
“您的意思是说有人暗中相助丹宗,抓走了采薇替我们在岐岭做了遮掩,将一切都推在了她被人搜魂魄上?”
元黎凝着眼眸摇头:“我不知道,但元辰身为亲传险些死在岐岭,确实让六大仙宗再未怀疑过我们。”
丹荀子皱起眉心:“您可曾问过元辰?”
“他也说不清楚,只说自己是孤身下山,一路平安抵达的岐岭。”
“这没道理的,谁会那么耐心谋划,暗中助我丹宗脱困?”
元黎抬头再次看向那三座牌位:“虽然很多事情不清楚,但岐岭一事让我变得更加警惕,后来他们改变了计划,来找索要我要圣器本源,让我断然拒绝,谁知他们还是走到了最后一步。”
丹阳子面露疑惑:“这些神位是何时所立?”
“当天道祭的黑光断裂之后,我就知道他们失败了,也知道仙宗必然不会留下他们的性命,于是在父亲为楚袡立下的神位后给楚舆和楚雄立了神位,原本只是为了悼念。”
丹荀子凝住眼眸:“掌教是一直在季忧上山之前,都觉得这是个卧薪尝胆的复仇故事?”
元黎喃喃开口:“不错,我一直认为这是楚舆兄不甘压迫,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壮举……”
“掌教糊涂,天道祭成功之后,圣器失去了威能,他们的目标若是毁掉圣器一定可以成事,可他们却选择了去杀执器者,可见他们并非屠龙,而是想要成为恶龙罢了。”
“不过丹宗的参与既然未被人知晓,那就一定不能透露出去,反正这件事已经结束,也没人知道这些过往,只要把这三座神位烧掉即可!”
丹荀子站在昏暗的祭堂之中沉声开口。
元黎听后重新凝视着祭堂之中的神位:“可这故事里应该还有个人才对。”
丹荀子和丹阳子同时露出惊容貌,“还有何人?”
“一个跟在楚雄身边的人,很年轻的人。”
“?”
元黎迎着二人迷惑的目光,脑海中浮现出岐岭之事发生后的那个雨夜。
当时的楚雄并非独自前来,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身配黑金长刀的年轻男子,与楚雄关系甚好,但又不像是上下级。
而能参与到楚家和丹宗的联系之中,此人必定处于整个谋划的中心。
元黎当时也怕事情败露,所以暗中派人查过此人的身份,但却什么也没查到。
可在季忧所说的故事之中,似乎却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
“此人或许是和我丹宗一样,并未参与实际的动手,才未暴露在仙宗的视线之中,如今也是选择了将所有事情全都埋在心中,这种人的存在问题倒是不大,毕竟与性命相关,他也不可能说出来的。”
丹荀子理智分析让旁边的丹阳子松了口气:“那先贤圣地的事情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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