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却没想到,小鉴主对其喜欢到了这种地步,竟然在知道他死了时候,也仍旧将他的孩子给生了下来。
尤其是让她姓了季,而不是为了传承让她姓颜。
“我当年便说过,鉴主大人任性而愚昧,不承想会到这种地步,原来她也没我想到那般聪慧过人,什么天仙临凡,也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
一品城的城墙之下,已经缓过精神来的赵云悦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冷笑开口。
“鉴主最让人望尘莫及的,除了天赋,亦是这般敢爱敢恨,像你这种无事不在计较得失的人,自然是不懂的。”
同在城墙下的陆清秋等人听到此言,不由开口讥讽一声。
赵云悦闻声皱起眉头:“季忧已经死了,为其诞下一女非但没有意义,甚至还会引祸上身,这就是你说的望尘莫及?”
“鉴主最起码是顺心而为,不像你满心功利,看来季忧当初不选你真的十分明智。”
“你……!”
赵云悦瞬间怒意满心,刚要再说什么,就听远天之上忽然传来一阵爆鸣。
轰!!!
那爆鸣声极其庞大,也极其遥远,仿佛是从天外传来一般,却震耳欲聋。
霎时间,一品城中便有五道身影腾空而起,灵剑山的山巅已有一抹红裙身影凌空直上。
而后是禹州问道宗,雍州山海阁,以及陈氏仙族所驻扎的灵州西部边境的玉兰城,都有无数身影腾空而起。
在他们足够神游天外的感知之中,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那近乎灭地的爆炸声来自幽云边境,来自已封山两年的玄元仙府。
而在那个位置,三道无比强大的气息正在疯狂外放。
那不是他们所知道的遗族王臣,而是比王臣还要强上一些存在,已经不是所谓的堪比,而是真正有了人族临仙的威能。
滔天的气浪之中,已故玄元掌教的三弟钟辉正站在白骨皑皑的高山之上,脸色苍白地仰望着高天。
自从千年世家联手行祸之后,玄元掌教身亡,仙府就爆发了内乱。
亲族相残,只为了圣器归属,山上的皑皑白骨就是那时所留。
而作为最终取胜的人,钟辉立刻就命令剩下的族人封山,而后闭关了一年有余,一直都在尝试掌控圣器。
期间就算是幽云二州被妖蛮联军占据,无数流亡者聚集在山下求救,他都没有开启山门。
如今,他终于能够唤动圣器,却不承想山门大阵被人一掌就震碎了。
彼时的钟辉看着那青白色的年轻身影,以及那双遮天大翼,惊恐之中怒喝一声:“你们……你们究竟是何方妖孽,竟敢冒犯仙宗之威!”
“仙宗之威?”
年轻的遗族身穿紫金战袍,闻言流露出一丝笑意:“我们以前的奴隶,现在也有仙威了?厄沙你做了这么多年人族皇帝,没把他们教好啊。”
厄沙王臣闻言扬起眼眸:“人族皇帝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权,让三殿下见笑了。”
“看着蝼蚁在主人面前叫嚣,确实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玄元仙山之上,钟辉发现自己被无视,顿时间勃然大怒,立刻唤出一颗璀璨的圆珠。
这珠子通体晶莹,内含无数仙光,如同星河在内一般,被祭起时立刻引发一场天地轰鸣,强大的威能应天宣泄。
可让钟辉感到绝望的是,对方并未因为玄元珠的出现而惧怕,那猩红的血眸反而变的异常兴奋。
嗡一声间,那名年轻的遗族动了,而随着他身影一动,整个虚空被撞得爆响连连,同时一道黝黑的天光被他握在掌心狠狠砸下。
钟辉见状咬牙,手持玄元珠癫狂杀去。
轰!!!
强大的气波直接震散了万里层云,玄元山下的大地瞬间开裂。
玄元珠无愧圣器之名,一击之下,那年轻的遗族被狠狠轰退三步,刚刚凝实的手臂瞬间开裂,流出无尽猩红的鲜血。
但力从来都不是单向的,而是相互的。
环天的风暴之中,钟辉七窍流血,肉身直接被打爆成了漫天的血雾,只剩下神魂一阵愕然颤抖。
他的境界不过神游,且对圣器的掌控才仅仅是冰山一角,根本无从抵挡。
“你……你究竟是何人?”
“遗族圣皇第三子,殁渊。”
年轻的遗族再次挥手而下,尖啸中直接捏爆了对方的神魂。
随后他朝天挥手,扯来滚滚黑夜的一角,直接将玄元珠裹住,伸手将其镇压在了掌心。
厄沙王臣见状扬眉:“恭喜三殿下夺下一器。”
“不愧是曾镇压我族天道之物,连夜色也有些遮掩不住,也亏得它在一草包手中。”殁渊感受着那不断睁着威能凝住眼眸,而后转头看向厄沙王臣,“其他几宗现在何处?”
“其他六宗圣器都在南方。”
“召集族人,南下夺器。”
“殿下,剩余六位执器者与他不同,已与圣器契合,并不好对付。”厄沙王臣闻言立刻开口说明。
“先去看看,探寻一下他们的位置,免得让大哥抢了功劳。”殁渊轻声说罢,随后猛地化作一道黑紫色的光束呼啸而去。
滚滚夜色如同狂暴的海浪,汹涌着,狂奔着,朝着南方轰然而去。
此时,高天之上有一道仙光坠落,于漫天狂风中渐渐凝聚,最后化成了一道穿着宽松的老头身影。
他举目看着那滚滚而去的黑夜,眼神流露出一丝黯然。
“遗族复苏了,而你只剩下一缕残魂,归来还有何意义?”
“总归是要来看看,这让我守护了百年的青云。”
天书院老掌教背身回首,看向了身后:“颜良兄,你走了一步臭棋啊。”
陈夫子立于虚空之上,开裂的泥身中不断地向外泄露着仙意,听他开口不禁凝住了眼眸。
第四百一十一章 季忧的惊愕
“人都说当局者迷,此话确实不假,现在想想,有些事倒也明了了。”
“他确实从孩童时代就聪慧无比,心思也更加早熟,应是早就知道我的非凡,特地装扮了多年的悲天悯人,换了我的青眼相加。”
“我发宏愿归来,远离亲族,看得到剑心,但看不到人心,确实曾与他情同父子,不承想同样的苦难竟会孕育出不同的性子。”
陈夫子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追忆,而后看向天书院掌教:“不过子虚兄,你似乎也走了步臭棋。”
天书院院长微微凝住眼眸:“我这些年一直为天道续命,何来臭棋?”
“你把季忧给害了,你本应该提前告诉他,那样修是不对的。”
陈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守夜人的传承来自天书院,最后一代守夜人崔浪是他师弟。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脉的修炼需要神魂与肉体的同步。
所以换句话说,他是眼睁睁看着季忧走入歧路却并未阻止的。
天书院老院长沉默一瞬后开口:“我终归不是天道,无法确认自己是否正确,又怎敢去随意影响他的人生走向,让他的命线因我转移。”
“我知道你有一个好借口,所以任何人死去,你都可以冷眼旁观。”
“不,我并非什么都没做。”天书院老掌教凝住眼眸,“尽管我一生都在遵循规矩做事,但在我离世之前,我还是给了他一丝牵绊。”
陈夫子自现身开始情绪波动一直不大,直到这一刻,他的瞳孔忍不住颤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他还在?”
天书院老掌教听后看向滚滚黑夜道:“我不清楚。”
“这是何意?”
“锁魂并不会让他瞬间散魂,只会让他在迷失自我的时候让他自然消亡,所以我给他留了一丝牵绊,他可以顺而归之,但想归来,他首先需要能够对抗自己的意志,找回自己。”
天书院老掌教侧目看着他:“若他在万分之一的几率中重新找回自己,则需要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才能走出。”
陈夫子看着他:“千分之一?”
“他要撕裂肉身封锁的黑暗,一直往前,打碎禁锢,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但他的五感缺失了,走在路上的他没有方向,不知前方究竟是何处,但要持续不断地一直往前,以季忧的肉身封锁强度,对照他的神魂而言,这种感觉漫长得如同千年。”
“你不如直接说他已经死了比较好。”
陈夫子一言,顿时让天书院掌教无声。
撕裂黑暗,一直往前走,在难度上而言,这并没有多么困难和可怕。
可问题是那黑暗无比漫长且没有方向,甚至他自己都不知晓他一直往前闯究竟能否回来,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因为那样的事情没有希望的,而人性当真很难对抗绝望,陈夫子代入自己后想想就清楚,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天书院掌教自然也清楚,所以刚才回答时才会沉默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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