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珠儿手中早扣了一枚石子,见那狼扑来,食指一弹,“嗤”的一声,石子正中恶狼眉心,贯脑而入,那狼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地死了。
群狼看不懂李珠儿所为,但狼生性多疑,见那狼忽然躺倒,都狐疑不敢向前,又等了片刻,终于还是饥饿战胜了恐惧,这次数匹恶狼一起冲来,李珠儿双手连弹,连发连中,瞬间又击毙了数匹,江朔见独孤湘也用过此招,正是空空儿所授的绝学,想必也教给李珠儿了。
李珠儿打得正欢,江朔忽然起身向李珠儿身后连拍两掌,只听“咔啦”“咔啦”两声脆响,两匹毛色灰白的恶狼兀然坠地,原来荒原狼生性狡猾,以狼群正面进攻吸引李珠儿的注意,却有两匹老狼从身后偷袭,只是这样的战术如何瞒得过江朔?
江朔的观炁之术,比野兽的嗅觉更为灵敏,那偷袭的恶狼离得尚远时,他就已经发现了。只等恶狼飞身跃起扑击时才突然出手,击碎了二狼的天灵盖。
二人顷刻间连毙十数条恶狼,野驴群爆发出阵阵欢嘶,狼群却心生怯意,只见一双双绿眼睛渐渐退远,终于伴着粗重的呼吸声消失在黑暗之中。
江朔看着满地狼尸,皱眉道:“这狼肉能吃么?”
李珠儿笑道:“怎么不能吃?和狗肉差不多。”
江朔可也没吃过狗肉,只是听说东北边民多有食狗肉的传统,李珠儿从怀中掏出小刀,选了一头年轻健硕的小狼剥洗干净,用树枝串了在火上烤起来,不一会儿,就烤得金黄,发出阵阵焦香。
李珠儿割了一条狼腿扔给江朔,江朔食之,除了少有腥膻之味之外,肉味可说不输羊腿的鲜美了。李珠儿看他吃得满嘴流油,笑道:“其实呀,野驴的味道更加鲜美……”
李珠儿自己只吃了些许狼肉,剩下的肉割成小条用烟熏干了带在身上做干粮。
次日天明,野驴群已经将二人奉若神灵了,野兽的思维很简单,就是物竞天择——狼吃驴,那便是狼尊驴卑,这两只两脚兽居然吃狼,那自然比狼还要尊贵,况呼二人对驴群还十分友善。只要跟着这两只两脚兽,可就再不用怕狼群夜间偷袭了。
江朔对驴群道:“我们要一路向南,跨越千里荒原,可没法陪你们在这里打转。”
没想到驴群纷纷表示,愿意随着他们迁徙,他们去哪里,驴群便去哪里。
李珠儿掩嘴笑道:“恭喜江少主,除了江湖盟,漕帮,又多了一个盟主头衔——便是这‘长耳盟’盟主。”
江朔道:“驴儿可怜,他们愿意驮着我们南下,也算互惠互利,就结伴而行吧,到时候给它们找一个水草丰美、草多狼少的地方栖居便了。”
李珠儿神色忽而黯然道:“世上哪有草多狼少的地方,即或是有,也会因为驴子多了,而吸引更多的狼过去。”
江朔闻言只能沉默,此时可不是神伤的时候,二人和驴群一路向南,大草原似乎走不到尽头,举目四望皆是白雪皑皑的远山,却似乎永远都走不到雪山脚下,夏季的高原极美,在如茵绿草上,大小湖泊碎玉般点缀其中,除了偶尔见到野兽的踪迹,绝无人烟,其壮丽绝非别处所能见。
在无人区行走,江朔和李珠儿倒不觉寂寞,二人在世上是敌非友,只有在这不似凡间的大草原上,日间与野驴赛跑,夜间打狼才舒服自在。
然而只过了三日便无狼可打了,估计方圆数百里的狼都得到消息,不敢招惹二人了。
第七日,二人已经自北而南横跨了这片高原草甸,似乎永远也走不到的莽莽群山已近在眼前了,野驴只适合在荒原上奔跑,山路非其所长,李珠儿道:“巨子横跨羌塘用了十五日,而我们居然只用了七日……此地已有吐蕃牧民的踪迹了,狼群也会少一些吧,我们就在此地与驴子们分别吧。”
江朔四下张望不见什么人烟,也不知李珠儿说的是真是假,但见众野驴恇怯不前,知道它们不善山行,确实不能再同行。
二人和野驴分别后,江朔问李珠儿:“还有多少里山路?我们再找鬣羚同行么?”
李珠儿摇头道:“不用,此后便走水路了。”
第587章 兰沧怒涛
江朔甚觉奇怪,眼前明明是连绵不绝的高山,怎么李珠儿说走水路?但二人早有默契,李珠儿懒得解释,江朔便也不问。
二人进山后向东走了一日路程,第二日果然见有一条小河,不知是从哪座雪峰上流淌下来的,到此已经蔚然有势了。
临水有个吐蕃小村镇,山民淳朴,不知汉蕃连年征战,对二人居然还很热情。李珠儿不通吐蕃语,指着河水比划了半天,想问艄公在何处,吐蕃山民却不得要领,只是摇头。
江朔第一次见李珠儿这么窘迫不禁发笑,以吐蕃语替李珠儿问了,李珠儿颇感意外道:“溯之,你还会说吐蕃语?”
江朔道:“我坠入冰川后,遇到天竺禅僧摩诃衍,他在吐蕃传道多年,因而会说吐蕃话,我是跟他学的……不过我可不认为吐蕃人会划船,我所见吐蕃人都是骑马的牧民,从未见过船夫。”
不想吐蕃村人听江朔说了,居然连连点头,让二人稍等,不一会儿,几名村民不知从哪儿抬来一条小舟。
若非他们把这“小舟”放在河水上,江朔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条船,因为它看起来更像是口没盖的“棺材”,此舟一头宽一头窄,宽的一头有五尺,窄的一头则只有三尺许,长七尺,深三尺有余,通体漆黑,不知是何物所制。
走近了才发现,这确是一艘小船,外面蒙着的是牛皮,黑乎乎的不知是年深日久还是髹漆所致,在皮壳内部用柳木榫接制成桁,组成皮舟的内部框架,再以细些的木条做椽,形如密肋,既能支撑船体又能承载乘客。
吐蕃村民让江朔和李珠儿坐在舟中的椽上,再一齐推着皮舟行到齐腰深的河心。
下一刻,二人才知为何不见舟夫,只听众吐蕃人齐声呼喊,似是祝祷之词,忽然一齐放手,任由皮舟顺流而下,压根无人操持……
舟中有两条木桨,都是用一整根木头砍削而成,江朔和李珠儿各持一条木桨划水,吐蕃人在岸上对江朔用吐蕃语高喊,叫他们只管顺水放舟,到达目的地后,自会有人将船扛回上游。
牛皮舟顺流而下,河流曲折,一路向东在群山中穿行,遇到山谷开阔处也有吐蕃人的小村镇,二人乏了饿了便登陆歇息,李珠儿打狼时剥了几条皮筒子,正好拿来和山民换吃食,将二人的衣物也换成了吐蕃人的样式,吐蕃服装宽大,再拿土一抹脸,看起来便和吐蕃山民没甚大差别了。
若错过了宿头,便索性任牛皮舟向下游漂去,二人轮流值夜,反正顺水行舟不需要划水,只需看着方向别撞到水中礁石上便好。
如此行了三日,见前方一处开阔的山中谷地,有一片大镇子,此河在镇西,东北面另有一股河水,在镇前汇聚成一条大河,转向东南,变得更为宽大更加湍急。
这个小镇有木栅做的城墙,又有吐蕃军人站岗,河流交汇处堆满了皮舟,有人用长杆在岸边接舟,江朔想来是到地方了,刚想起身接杆,不料李珠儿一按他肩头,用手中木桨猛地一敲长杆,皮舟滑入河中心的湍流之中,加速向下驶去。
吐蕃人在岸上还道是他们操作失误,在岸上哇哇大叫,但皮舟已然进入大河,向下游行的远了,吐蕃人不会操舟,自然无人来追赶他们。
江朔和李珠儿不知,他们先前所走的河流名“昂曲”,东侧汇入的河流名“扎曲”,“曲”是吐蕃语中“河流”之意,二河汇流名“拉楚”,此河有一个更响当当的名号,西南第一大河“兰沧水”。
之后两岸的群山一日高过一日,多有苍山白头,不少高山上积着白雪,但身上却越发和暖,呼吸也似乎顺畅了不少,看来是山则高矣水则低矣。
这条大河一路从高处的吐蕃流向低处南诏,地势一日比一日陡急,河流一日比一日湍急,皮舟漂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漂流了两日之后,河水已经隆隆如龙吟虎啸,牛皮小舟在激流中穿行,几次险些翻覆。
李珠儿道:“听说吐蕃进入南诏的群山如被巨斧斩成数段,故称断山,山中河流落差极大,如野兽怒吼咆哮,又称怒山,看此地的情景,我们应该是进入怒山了,聿贲城便在怒山最高峰之南。”
江朔手持木桨,勉强维系着小舟不撞上两岸的嶙峋怪石,浑身都被河水打湿了。眼前的场景不禁让他想到了过黄河三门峡时的情景,不过当时乃是溯流,如今顺流而下更为凶险。
他却凛然不惧,朗声笑道:“当年贺知章贺监给我起名江朔,表字溯之,裴将军说怕成了谶语,一生朔行。结果我走汉水、江水、通济渠、河水果然都是溯流而上,这还是我第一次顺流而下,好不畅快!”
说话间忽见右手岸边的山坡上一片雪白,此处群峰皆为雪顶,本不足为奇,但时至夏日,靠近河流的山坡上都是一片郁郁葱葱,只这一处山坡冰雪居然从高山上直泻而下,直到河岸边方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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