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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山海行_圏吉【完结】(625)

  李珠儿叹了口气道:“是我小看阁逻凤了,此人绝非甘做傀儡木偶之人,和他父王皮逻阁一样,一心想着利用隐盟,利用吐蕃,当然也会利用大唐。”

  江朔道:“我还道他和李都督是多年好友,特来拜见他的。”

  李宓摇头道:“恐怕他也是进军途中才知道圣人封我为剑南留后,立刻改变了策略,却做得不留痕迹,此人心机不可谓不深。”

  独孤湘道:“李都督,为什么阁逻凤见是你执掌剑南军镇的兵权,便自离去了呢?你们交情这么好么?”

  李宓哈哈一笑,他站在城头,朔风刮来,只见他须发如戟张,虽然衣着简朴,却也自有一番威严气象在,只他解释道:“要说交情,我们还真不一般。”

  他眼望着城外,似乎在关心南诏军队收营,其实只是盯视着虚空中的某个点遥想往事,李宓道:“我与皮逻阁、阁逻凤父子早就认识,南诏先王皮逻阁长我一岁,至于凤郎,我几乎是看着他长起来的。当年皮逻阁之所以能一统六诏,皆因他归附大唐,奏请合六诏为一,得了圣人的首肯,才能成事。”

  李珠儿冷冷地道:“想必当年李都督在姚州做都督时,没少帮皮逻阁的忙吧。”

  李宓道:“当时还是开元年间,我还不是都督,只是都督帐下属官,那日见南蛮打仗如同村童打架,既不懂战术,更不通阵法,觉得十分好笑忍不住便笑出声来,皮逻阁问我何故发笑,我照实说了,他竟然大怒,要与我斗阵法……”

  说着他目忘远方停来下来,似在想什么心事。

  独孤湘却催到:“啊呀,李都督你就不要和我们弯弯绕啦,快接着说,你是赢是输?”

  李宓捻须笑道:“自然是赢了,我以最简单的阵法便能以一敌三,甚至以一敌五,便是用南诏人为兵,只需传授些许阵法,也能以一敌二。”

  李珠儿冷哼一声道:“后来南诏在统一六诏的战争中无往不利,就是因为李都督你的传授吧?”

  李宓捻须笑道:“你想说如今唐军兵败,都是因为我当年传授究南诏练兵、破阵之法吧?以今观之,却也不错。”

  李珠儿又哼了一声,对李宓的话不置可否。

  李宓接着道:“说也奇怪,我和皮逻阁同龄,却与小的阁逻凤颇为投机,同在姚州弄栋城时,我们出则同车,寝则同榻,可说是形影不离,之后皮逻阁打下了西洱河畔的太和城,举家搬去那边居住,我们可甚少见面了。”

  江朔和独孤湘实在看不出阁逻凤有什么好,居然让李宓和他结为忘年交,不过各花入各眼,恐怕阁逻凤少年时也有他的可爱之处吧。

  李宓道:“我曾随皮逻阁转战南诏各地,深知在云南群山之间难以战胜乌蛮白蛮各部,因此我为姚州都督时,采用的怀柔之策,与民休息,不与南诏龃龉,让皮逻阁阁逻凤父子去征讨西南各蛮部,这样既不费一兵一卒,还能保边境久安。”

  独孤湘道:“李都督你说的这么好,怎么没几年南诏就叛乱了?”

  江朔听到此处,忍不住向李珠儿望去,却见李珠儿没事人一样,正在神态自若地逗弄白猿。

  李宓道:“这和我卸任姚州都督有关,杨国忠当权以来,老是想立战功,不过东西二军压根没有会理他的,他本蜀中人氏,便扶持好战而不善战的鲜于仲通为剑南节度使,后者以奸邪糜烂的张虔陀为姚州都督。他们搞得民怨沸腾,其实就是想要逼反南诏,再歼灭之,杨国忠持剑南节度使的旌节,若云南奏凯,自然也有他的功劳。”

  江朔心道这和安禄山、高仙芝的某些所为有什么区别?只怕云南更尤有甚之,只不过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想到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不一会儿又有斥候来报,南诏人已经拔营起寨,向南退却了。

  李宓立刻命刘通判派一支骑兵小队远远尾随南诏军队,看他们从何而来,有何特异之处。

  果然,南诏人一路向南,连头都没回一次。

  刘通判赞道:“李都督真神人也,怎能猜到南诏人会不战而退……”随即突然醒悟道:“想来是南诏人畏惧都督威名,才会如此顺利。”

  李宓笑道:“恭维话就不必说了,我观阁下思维缜密,办事井井有条,不如也随我去雅州做通判吧。”

  刘通判叉手道:“下官自然愿意,可是……若我们都去了雅州,一旦南诏人去而复,却如何是好?”

  李宓道:“阁逻凤依附吐蕃只是无奈之举,不出三年,必不见容于尺带珠丹,届时南诏必然来降,现在么,恐怕会趁着我唐军无暇南顾,又与吐蕃赞普约为兄弟之国的契机,进军南诏滇池以东的东爨、西爨等蛮族,趁机做到真正一统云南。”

  说话间又有斥候来报,南诏人从南方来,却往东方去了,果然剑指滇池以东。

  唐军此刻只要南诏不来打自己,南方烟瘴之地随你去占领,刘通判再无疑虑,对着李宓叉手拜道:“愿随都督左右,为君驱策。”

  李宓手指北方道:“北上!入蜀!”

  第613章 二女心事

  这时孙仲已聚拢了城中散兵来到城下,从城头上看下去,有不下两千人,人数倒是不少,但这哪是军队啊,只见这些军士大部分破衣烂衫,武器尚且不足,披甲者更是十中无一,也有穿着鲜亮衣服的,显然是从百姓家里抢来的。

  李宓手扶垛口,喊道:“你们可认得我?”

  有人喊道:“怎不认得,将军是姚州都督李宓!”军士们交头接耳,又有不少人交头接耳道:“确是李都督!”

  李宓道:“今吐蕃兵犯雅州,尔等不去助战,却聚在此间作甚?”

  有人喊道:“非是我等不愿,实是无人统领。”

  李宓道:“即便如此,也不该抢夺百姓财货。”他点指着几个穿着百姓袍服的,喝道:“给我脱下来!”

  那几人连忙解开衣衫,一人边脱边说:“我等千里戍边,也想建功立业光耀门庭,掳虐百姓实非所愿,但没有补给无法回到蜀中,难道看着弟兄们活活冻死饿而死?此皆不得已而为之耳。”

  李宓眯起眼盯着他冷笑道:“你是何人?还和老夫拽文?”

  那人叉手道:“在下沛县朱子贞,为军中令史。”

  李宓点头道:“沛县朱姓确是当地望族。”忽而喝道:“朱子贞,我且问你,为何不去折冲府?”

  那人回道:“我等皆长征健儿,并非府兵,沿途折冲府皆不纳。”

  李宓问张通判:“为何不纳?”

  张通判道:“府兵早已名存实亡,将军你看城头戍城的皆是老卒,粮草早已接续,这些老卒还要自己做些营生才够养活自己,如何能供给这么多军队?”

  李宓道:“何不从支度使衙门支取钱粮?”

  在唐代,军队不归地方政府管理,朝廷户部管天下钱粮的官员叫“度支使”,边军负责钱粮的官员则叫做“支度使”,《册府元龟》记载:“凡天下边军,有支度使,以计军资粮仗之用,每岁所费,皆申度支会计,以长行旨为准。”

  无论健儿还是府兵,都应由支度使衙门给养,故李宓有此一问,张通判却为难道:“开元以来,边军支度使皆由节度使兼领,如今鲜于节度使不在,无人敢开库发饷啊。”

  李宓怒道:“胡闹!速速开库,重新武装士兵,给足粮秣,随我北上!”

  张通判为难道:“这……”

  李宓道:“怎么,你信不过我?”

  张通判忙道:“不,不……李将军……”他再度靠近李宓,又被李宓一把推开,他只能低声道:“李将军是剑南留后不假,但敕旨并未授予支度之权,擅自开库,恐怕……恐怕……”

  李宓一按宝剑道:“圣人命我总摄军务,击退南诏、吐蕃的进攻,一切便宜行事,如何就管不了支度之事了?”

  张通判道:“别事都好说,只有只支度之事……如今的度支使杨国忠正是鲜于仲通的恩主,听说他为鲜于仲通遮掩,已将大败说成了大胜,鲜于仲通非但无罪反做了京兆尹。”

  杨国忠之奸只怕尤胜李林甫,他担任度支员外郎、专判度支之时,将各地积存的粮食变卖,换成珠玉、布帛之类的“轻货”送到京师充实府库,又将天下义仓及丁租、地税全部换成布帛,用来充实天子的库藏。他也就是靠着为圣人敛财的手段才平步青云,以致今日成为第一宠臣,其时杨国忠尚未拜相,但人已以“杨相”相称了。

  开支度府库,那可是动了杨国忠的利益,谁敢擅专独断?

  张通判献策道:“不如修书一封询问杨相,得令而行……”

  李宓怒叱打断道:“如今国难当头,雅州边患紧急,最快的信使往来长安也要月余,如何等得?”

  他转头向城下喊道:“孙仲,命你领众人去支度使衙门支取军服军械,并钱粮等一应补给,装备齐整后随我北上援助雅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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