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探身往城下一看,果然数百团练兵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向城门涌来,其中有数十人手持弓弩向城上射来,只是他们武器本就质量不佳,数量更少,无法压制城头的守军。
何千年给江朔使个眼色,江朔忽然靠近领头的胡人,那胡人道:“你做……”
“什么”二字尚未出口,已被江朔点了穴道,定在了当场,这一下突生变故,城头胡人都是一愣,何千年对江朔喊道:“先干掉弓弩手!”
二人一左一右,冲向守军,别看何千年和江朔交手不是对手,对付普通武士却是毫不含糊,他一路奔行一路挥刀劈砍,不消片刻就斩杀了十数人,江朔则更为潇洒飘逸,也不拔剑,或掌击或点穴,不一会儿绕了一圈回来,又帮何千年制服了数人。
城下守军失去城头弓弩的援助,立刻陷入被动,被团练兵尽数消灭,团练兵上的城头,才发现肃清城头守军的居然不过区区两人。
但又见何千年穿着曳落河的装束,不禁生疑,一首领上前叉手道:“二位是什么来头?城上这些守军是你们打翻的?”
江朔叉手道:“我名江朔,表字溯之。”
对面那人大惊,道:“原来是漕帮江少主!少主从何而来?”
江朔道:“自土门关而来。”
那人道:“这么说江少主已经见过张奉璋了?”
江朔向城外一指,道:“张大哥正在向常山城而来,后面还有李光弼将军的一万多朔方军。”
众团练兵一听,皆感振奋,一层层传下去,城上城下顿时传来欢呼之声。
团练兵首领喊道:“快打开城门,迎接李将军进城!”
江朔问道:“城内情况如何?”
那首领道:“我们原本准备等张大哥在土门关拿下安思义之后,再举事,没想到事有不密,守城太守派曳落河入兵营捉人,我们才仓促举事,团练兵在城中共有三处兵营,北营被曳落河攻陷,南营正在向北驰援,我率西营的弟兄,拿下西城门,原本是想出城投奔张大哥,现在既知唐军旦夕便至,我们便在此死守,为李将军入城留一门户。”
那人说到曳落河时,不自觉地又向何千年扫了两眼,江朔心想解释何千年的事,又要费一番唇舌,便道:“好,大哥自在此守住城门,我们去北大营帮忙!”
那人喜道:“如此有劳少主了,我派人给你们带路。”
何千年冷冷道:“不必,我认得道路。”
那人一惊又打量了一番何千年,江朔却不再多耽片刻,携着何千年的手,一起跃下城头,城上城下传来一阵惊呼,再看两人翩然落在城下屋脊之上,踏着屋瓦走远了。
何千年指明北营所在,正是烟尘最盛之处。常山城南北长不下四里,二人从西门而入,到北营不过二里,对江朔而言须臾便至。
二人站在一座高楼的屋脊之上向下看去,却见北营已经一片大乱,一支团练兵据木寨而守,外面围着黑衣黑甲的曳落河武士,但他们此刻已经无暇进攻,正在与背后赶来解围的数百团练兵展开厮杀,这些人已经占满了大营,营外有更多胡人兵将,却还来不及闯入营中,他们要对付的是南面大街来的千余团练兵。
江朔正不知道从何处着手,何千年却已经看出了端倪,道:“营中曳落河是关键所在,只要曳落河投降,营内团练兵合兵一处,就能对外面燕军形成夹击之势。”
江朔心道不错,对何千年道:“我送你进去!”
何千年一惊,他虽知江朔武功卓绝,但要穿过上千人密密挤在一起的战场也绝非易事。他还在思忖之际,江朔却已经携着他从楼顶一跃而下。
楼下的团练兵和燕军正在紧张地对峙,忽见空中飞来两人,一时都呆了一呆,江朔利用这一瞬间的犹豫,钻入了燕军的阵中,这支千人队全是胡人,他们见江朔和何千年一汉一胡冲入阵中,手持刀枪正不知道该不该往他们身上招呼,江朔却脚步变化在阵中飞速穿行起来。
燕军没想到江朔在如此拥挤的阵中竟然能飞快的穿行,此刻即使他们想攻击江朔二人,也来不及出手了,江朔轻易穿过了燕军军阵,到了北营木栅之外,木栅不似城墙,营内士兵不能站在栅上守御,皆手持长枪立于栅后。
团练兵不知道江朔是敌是友,但见二人从燕军阵中穿过,燕军竟然没有阻挡,自然不敢放松戒备,只等二人越过栅墙便以长枪攒刺。
若跃在空中,数百条长枪往空攒刺,就算是绝顶高手怕也难以应付,何千年道:“小心……”
却不料江朔双掌横推,带起的罡气立时将面前数十条木栅拍断,木栅断后其势未衰,携着尘土飞向枪兵,团练兵登时大乱,江朔重又拽起何千年的手,借着尘土的遮蔽,向前疾冲,长枪兵只在栅后密密排了几层,一但冲过,便再无遮挡,二人冲入了曳落河与团练兵混战的沙场的中心。
江朔手按何千年背后,以内力放大他的声音,何千年高喊道:“曳落河,住手!”
第727章 绿袍太守
曳落河多认得何千年,但团练兵虽然军械粗糙,却斗志昂扬死死缠斗,就算他们想停手也不能就停,众武士且战且聚,慢慢收拢队形,一旅帅问何千年道:“何将军,你回来了,安大将军呢?”
何千年道:“大唐河东节度副使李光弼已率大军通过了土门关,安思义已降,唐军天兵须臾便到,再做抵抗也是徒劳。”
团练兵闻言一齐欢呼,他们原是身陷绝境,不得不与装备、训练远优于己方的曳落河殊死一战,此刻听说李光弼大军须臾便到,自然也不愿再拼命厮杀了,若曳落河真的就此投降岂不更好。
这样营内战事为之一变,百余曳落河慢慢聚到何千年身边,数倍于曳落河的团练兵则将他们团团围住,成了对峙之势,不再厮杀了。
先前那旅帅问何千年道:“安大将军当真降了?”
何千年道:“非但安思义降了,我们随护的曳落河也都降了。”
旅帅道:“可是……曳落河从无临战降敌之先河啊。”
何千年斜睨他一眼道:“你对安贼倒是忠心耿耿。”
旅帅一惊,道:“何将军慎言……你难道忘了脑虫?”
何千年知道要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实在太费唇舌,只是简而言之,道:“江少主从南诏国带了的朋友,能解脑虫之蛊。”
高不危确实曾说过脑虫蛊毒源自南蛮,听何千年说江朔带来了南诏朋友,那旅帅倒又三分信了,口中却问道:“何将军这可事关众家弟兄的性命,马虎不得,你确定那南诏人能解蛊毒么?”
何千年道:“此地不是讲话之所,我只能告诉你,解蛊的法子已经验过了,确实可行。”
围在他身边的曳落河眼中都是一亮,那旅帅却道:“真要如此,何止是投降啊,我们先冲出去杀了姓卢的狗贼出气!”
众曳落河齐声叫好,竟有武士对团练兵道:“劳驾,让一让,我们让我等出营去杀个痛快!”
团练兵听了面面相觑,却怎敢放他们出去,唯恐这是曳落河的奸计,一旦他们出去却和外面的燕军合兵一处却如何是好。
江朔先前就听守城门的胡人说什么卢太守,就一直在想这卢太守是何人,问那旅帅道:“卢太守也在此间么?却是那个?”
旅帅见江山和何千年一路来的,只当是何千年的朋友,向外一指道:“绿袍银带,样貌出众的便是。”
江朔心中好笑,形容官员怎么还有“样貌出众”一说,但他一眼望去,外面乌泱乌泱全是人头,哪里去找绿袍银带之人?那旅帅见他举目眺望,笑道:“是了,你定找他不到,卢太守最是惜命,只管往人最多,守御最严密的地方去找就是了。”
江朔口中道一声好,人却忽如利箭射出,从团练兵中间穿过,须臾又到了栅栏边,这次却是飞身一跃单腿金鸡独立于木桩之顶,向下望去,果然有一群盾牌手紧紧夹护着一绿袍官员模样的人。
栅外燕军见江朔立于高处,忒也得目中无人了,举起弩箭要射,一晃眼江朔却已经跃下木桩,向那绿袍官员方向冲去。这次燕军不似先前一般浑噩了,各抽兵刃向江朔身上招呼,这支燕军由粟特胡人组成,所用武器有弯刀、有直剑,有重锤、有板斧,也是林林总总,各式各样,一旦会动起来,为怕伤同伴,人与人之间的空隙却加大了,江朔在一众轻重兵器间游走,前进的速度反而更快。
一片刀光剑影之中,江朔闪转腾挪,似险实安,飞快地掠过军阵,不一会儿便冲到盾牌手的面前,这些盾牌手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将盾牌叠在一起同一个圆筒般将那绿袍官员围在中间。
江朔嘿嘿一笑,竟然径直向一面盾牌撞去,那人见江朔来势汹汹,不敢用手中长刀反击,而是死死抵住盾牌,只等与江朔较力。
却不了江朔到了跟前,并不猛击盾牌,而是忽然稳稳停住,同时轻巧地抓住盾牌往外一带,那人全身紧绷,要将他推倒要费一番力气,但带得向外扑倒,却是简单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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