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公从空中降落,蹙眉不满地说道:“你到底来干什么?”
机关人缓缓说道:“我是来邀请两位,七十二日之后,同赴海外。”
“哦?”方云汉闻言,问道,“若说黄石公与你早有交集,也就罢了,贫道可不曾记得,何时与你有这样的交情,能受邀同行。”
“黄石可为道友,阁下则是客星。”
机关人板板正正地说道,“客星入世之际,就扰乱星轨,说明你本身就已经牵扯天数,海外之行,假若有阁下同往,想必一定会带来更大的惊喜。”
“客星入世?”方云汉目光一闪,沉吟不语。
“呵,你刚才说道友?”黄石公冷哼一声,道,“若说纯阳子,至少还有仁厚体恤之心,可以互称道友,你与我,却是背道而驰,何来道友之说?”
机关人的头颅动了动,平板的声音,似是想要做出一点疑问的声调,“背道而驰?”
“天下修行,无外乎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之上,则是炼虚。炼虚者,是以心神参悟天地律动,去尝试着把握万物之中,小至尘埃,大到山岳里,所蕴含的天道真理。”
机关人双手拢在身前,简陋的躯干上,竟然也能表达出虔诚的态度,他口称天道真理,态度上则如同在谈及一位唯一的、至高的神明,并疑惑于旁人为何不乐于去追寻这个至高的目标。
“你在虚空中见了山川风雨,我在虚空中见了漫天星辰,同是求道,更已求得道之一毫,何来背道之说?”
黄石公冷然说道:“你何必装傻?你带领阴阳家站在嬴政那一边,与我正是早该不死不休、终要不共戴天的敌对。”
“哦,原来你是指你要反秦这件事。”
机关人点点头,又问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在乎这些东西呢?”
黄石公听到他这一问,感觉出他是认真询问,并非有意讥讽,心里不由大感荒谬:“你在疑问什么?!”
“这天下间如今多少妻离子散,食不果腹,老无所养,幼无所依,悲切哀伤,难道不该在乎?”
老者摇头不已,“东皇,你在嬴政身边,也许真的没有好好去看过如今百姓惨状,但要说你不知道这些东西,也未免太虚伪了吧。”
“知道,又为什么要在乎?”
东皇这句反问,不仅使黄石公露出气急反笑的表情,更令方云汉也提起注意,心中恼然。
这句话也未免太恶心了些。
而那机关人浑似不觉,话语仍在继续。
“人的历史总是这样的,蚩尤兴兵,有黄帝胜之,天下太平,夏主无道,祸乱世间,有天命玄鸟,殷商代夏,至殷商无道,又有武王伐纣。再到如今,七国分崩,归于大秦,嬴政再起暴政。”
“王朝的盛衰更迭,百姓苦与不苦,从来都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这是自然的演化,天理的选择,只要人还在,就永远不会终结。”
“我们既然是求道之人,又何必把宝贵的精力,花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
机关人声音没有起伏,但语义,已作出感慨的口吻。
“道家庄子有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人生何其渺小,你我何其幸运,有了求道的机会,还非要放弃追求真理的路径,分心于其他无谓之事,那是何等暴殄天物!”
这一番话说完,周围陷入寂静。
黄石公听罢,方才明白,对于这人来说气也无用,笑也无用,脸上情绪复杂,只好摇头说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
“先贤文章常被断章取义,其实庄子早就说过,以有涯的人生,强要去追求无涯的知识,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黄石公断然道,“东皇,你若是真心做此思考,那只能说明,你已经丧失人性了。”
老人与机关人话不投机,那机关人显然也不觉得黄石公的斥责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只是发出叹气似的声音,摇摇头。
方云汉则在此时,开口问道:“如果你认为这些事情都不该干涉,那你为什么要选择投入嬴政麾下,给他提供帮助?”
“那只是一个交易,并不是我选择嬴政,而是我有生以来,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交易,足够与我互相允诺的对象。假如七国归一的时候不是嬴政,那也可以是燕政,齐政,魏政。”
机关人答道,“其实,阴阳家何曾真正干涉过秦的走向?秦能一匡六国,是因为他们数代国君勇锐奋发,改革文武,才逐渐强盛,而六国之灭,也不在于外人,正在于他们自身的衰弊弱小。”
“我与嬴政的约定,是在他一统天下之后才定下,也只有那个时候的他,才有允诺的底蕴。”
方云汉眼神一动,追问道:“他允诺你什么?”
“东海仙山。”
机关人并无隐瞒之意,“七国玉璧归一,铸造蜃楼,三千童男童女,搜寻幻音宝盒,一切,都是为了寻得东海仙山。”
方云汉说道:“传说,东海仙山之中有长生药,你要长生不死,来追寻天道,他也要长生不死,这就是你们的交易?”
这样就说得通了。
然而,东皇却否定了方云汉的话。
“不。”
机关人说道,“三山之中未必有长生药,长生药对我来说,也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追寻天道真理的路上,时间的长度并非是一切,有时一刹那的灵感,更胜过五百年的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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