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峰道:「你编了个很好的故事,也演了很动人的一出戏,戏里的每个角色都配合得很好,情节也很紧凑,只可惜其中还有一两点漏洞。」铁义道:「漏洞?什麽漏洞?」
谢晓峰道:「铁老镖头发丧叁天之後,铁开诚就将那四个人逐出了镖局亍再命你去暗中追杀?」
铁义道:「不错。」
谢晓峰道:「可是你不忍下手,只拿了四件血衣回去交差。」铁义道:「不错。」
谢跷峰道:「铁开诚就相信了你!」
铁义道:「他一向相信我。」
谢晓峰道:「可是被你杀了的那四个人,今天却忽然复活了,铁开诚亲眼看见了他们,居然还同样相信你,还呻你去追查他们的来历,难道他是个呆子亍可是他看来为什麽又偏偏不像?」
铁义说不出话了,满头汗落如雨。
谢晓峰叹了气:「你若想要我替你除去铁开诚,若想要我们鸪蚌相争,让你渔翁得利,你就该骗个更好一点的故事,至少也该弄清楚,那麽样一朵珠花,绝不是叁百两银子能买得到的。」
他忽然倒转剑锋,用两根手指夹住剑尖,将这柄剑交给了铁义。
然後他就转身,面对铁开诚,淡淡道:「现在这个人已是你的。」他再也不看铁义一眼,铁义却在盯着他,盯着他的後脑和脖子,眼睛里忽然露出杀机,忽然一剑向他刺了过去。
谢晓峰既没有回头,也没有闪避,只见跟前剑光一闪,从他的脖子旁飞过,刺入了铁义的咽喉,馀力犹未尽,竟将他的人又带出七.八尺,活生生的钉在一辆镖车上。
车上的红旗犹在迎风招展。
这时夕阳却已渐渐黯淡,那一弯彩虹也已消失。
院子有人挑起了灯,红灯。灯光将铁开诚苍白的脸都照红了。
谢晓峰看着他,道:「你早就知道我一定会再来的。」铁开诚承认。
谢晓峰道:「因为我听了很多话,你相信我一定可以听廿其中的破绽。」铁开诚道:「因为你是谢晓峰。」
他脸上还是全无表情,可是说到「谢晓峰」这叁个字时,声音里充满了尊敬。
谢晓峰眼中露出笑意,道:「你是不是准备请我喝两杯?」铁开诚道:「我一向滴酒不沾。」
谢晓峰叹了目气,道:「独饮无趣,看来我只好走了。」铁开诚道:「现在你还不能走。」
谢哓峰道:「为什麽?」
铁开诚道:「你还得留下两样东西。」
谢晓峰道:「你要我留下什麽亍.」铁开诚道:「留下那朵珠花。」谢晓峰道:「珠花?」
铁开诚道:「那是我用叁百两银子买来送给别人的,不能送给你。」谢晓峰的瞳孔收缩,道:「真是你买的亍真是你呻铁义去买的。」铁开诚道:「丝毫不假。」
谢晓峰道:「可是那麽样一朵珠花,价值最少已在八百两以上叁百两怎能买得到?」铁开诚道:「天宝号的掌柜,本是红旗镖局的账房,所以价钱算得特别便宜,何况珠宝一业,利润最厚,他以这价钱卖给我,也没有亏本?」谢晓峰的心沈了下去,却有一股寒气自足底升起。
难道我错怪了铁义?铁开诚要他去追查那四人的来历,难道也是个圈套。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判断实在缺少强而有力的证据,冷汗已湿透背脊。
铁开诚道:「除了珠花外,你还得留下你的血,来洗我的镖旗」他一字字接道:「镖旗被毁,这耻辱只有用血才能洗得清,不是你的血,就是我的!」冷风肃杀,天地间忽然充满杀机。
谢晓峰终於长长叹了气,道:「你是个聪明人,寅在很聪明。」铁开诚道:「聪明人一文钱可以买一事。」
谢晓峰道:「我本不想杀你。」
铁开诚道:「我却非杀你不可。」
谢晓峰盯着他,道:「有件事我也非问清楚不可。」铁开诚道:「什麽事!」
谢晓峰道:「铁中奇老镖头,是不是你的亲生父亲?」铁开诚道:「不是。」
谢晓峰道:「他究竟是怎麽死的?」
铁开诚若石般的脸忽然扭曲,厉声道:「不管他老人家是怎麽死的,都跟你全无干系T.」他忽又拔剑,拔出了两柄剑,反手插在地上,剑锋入土,直没剑柄。
用黑绸缠住的剑柄,古拙而实。
铁开诚道:「这两柄虽然是在同一炉中炼出来的,却有轻重之分。」谢晓峰道:「你惯用的是那一柄?」
铁开诚道:「这一炉炼出的剑有七柄,七柄剑我都用得很乘手,这一点我已占了便宜。」
谢晓峰道:「无妨。」
铁开诚道:「我的剑法虽然以快得胜,可是高手相争,还是以重为强。」谢晓峰道:「我明白。」
他当然明白。以他们的功力,再重的剑到了他们手里,也同样可以挥萨自如。可是两柄大小长短同样的剑,若有一柄较重,这柄剑的剑质当然就比较好些。
剑质若是重了一分,就助长了一分功力,高手相争,却是半分都差错不得的。
铁开诚道:「我既不愿将较重的一柄剑给你,也不愿再占你这个便宜,只有大家各凭自己的运气。」
谢晓峰看着他,心里又在问自己。
这少年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在天下无敌谢晓峰面前,他都不肯占半分便宜,像这样骄傲的人,怎麽会做出那种奸险恶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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