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木空忽然仰面大笑起来,道:“姑娘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朱泪儿板著脸道:“你用不著倚老卖老,若不是……”
桑木空大笑著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以为老夫真的上了这孽徒的当么?”
朱泪儿又怔住了,道:“难道你这也是在做戏?”
桑木空道:“不错,只因老夫早已知道孽徒有不轨之心,但也知道他本来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此番必定是有人在暗中唆使。”
朱泪儿恍然道:“所以你就想查出这人究竟是谁,是么?”
桑木空道:“正是如此。”
朱泪儿道:“你知道纵然用刑追问,桑二郎也绝不会说真话,所以就故意装死,等那人自己现身,是么?”
桑木空叹道:“但老夫也实未想到此人竟会是以侠义闻名的放鹤老人。”
俞佩玉身子一震,大声道:“你……”
他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声已被人如此玷污,自然难免悲愤交集,自然想为他父亲辩白,怎奈这件事实在太诡秘,太离奇,太复杂,他就算说出来,桑木空也绝不会相信,也许反而误了大事。
幸好桑木空并未留意他神情的变化,接著又道:“这孽徒居心狠毒,竟在刀柄中藏著天蚕圣水,此水狠毒无比,无论谁身上只要沾著一滴,非但肌肤立刻腐烂,而且毒性由毛孔中入骨,不出半个时辰,连骨头都要被烂光,整个人都要化为一堆肉泥。”
朱泪儿倒抽了口凉气,道:“我明明看到这毒水已射在你脸上,你为什么没有死呢?”
桑木空道:“这孽徒也深知此水的厉害,以为我必死无疑,所以才会那般得意,但他却忘记了一件事。”
朱泪儿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桑木空并没有回答,却伸手在脸上一抹,他那本已被腐烂得不成人形的脸,立刻奇迹般变了。
俞佩玉这才见到他的真面目。
只见他面容清瞿,风神俊朗,少年时必定是个绝世的美男子,既没有“银光老人”那样的邪气,也不像方才那“老头子”那么憔悴苍老,俞佩玉实在不憧这么样的一个人,为何总是要扮成古古怪怪的模样。
朱泪儿怔了半晌,才叹道:“原来他不知你脸上是戴著面具的。”
桑木空微笑道:“这面具乃是老夫精心所制,水火不伤,是以那天蚕圣水毒性虽烈,也无法侵入面贝,沾上老夫的脸。”
朱泪儿忽然一笑道:“你本来的样子很好看嘛,为什么要戴面贝呢?”
桑木空冷冷道:“只因凡是见到老夫真面目的人,只有死。”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也许并没有什么可怕。
但此时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朱泪儿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道:“你难道……”
桑木空忽又一笑,截口道:“但你只管放心,这也并不是老夫的真面目。”
朱泪儿不禁又觉得很奇怪,本想间间他:“你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样子呢,”但话到嘴边,却又忍住,只问道:“那么你究竟想对咱们怎么样呢?”
桑木空目光闪动,缓缓道:“老夫并不是个心软面慈的人,你们又知道了太多秘密,无论如何,老夫本都不该放过你们的。”
他说话本来就不快,此刻说得更是缓慢,朱泪儿一颗心紧张得几乎要跳出腔子,只见桑木空说到这里,忽然望了俞佩玉一眼,缓缓道:“但你既不愿乘我之危伤我,老夫也不能乘你之危时来伤你,今日之后,你我就两不相欠,再见时为友为敌?就难说得很了。”
胡佬佬大喜道:“桑教主果然不愧为恩怨分明的大丈夫。”
桑木空冷冷瞪了她一眼,厉声道:“你还是闭上嘴的好,若非看在俞某人的面上,今日老夫就算不杀你,也少不得要砍下你两只手来。”
胡佬佬果然不敢再说话了。
只见俞佩玉似乎还要说什么,胡佬佬生怕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桑木空又改变主意,赶紧道:“快走快走,再迟我老婆子就不能担保是否还能救她了。”口口口他们坐来的那辆马车竟还在洞外,只因拉车的两匹马俱是久经驯练的臭驹,是以虽然受惊,也未跑出很远。
俞佩玉虽未赶过马车,试了试居然也能勉强应付,他手挥丝鞭,加急赶马,心中却是忧虑重重,感慨万千。突听朱泪儿道:“四叔,你……你在想什么?”
她发现车厢有个小窗子是通往前面车座的,为的自然是便于坐车的向车夫指点途径,此刻却正好让她和俞佩玉说话。
俞佩玉叹了口气,道:“戎在想……天蚕教主竟会是这么样一个人,实在令人觉得很意外,看来他此后必定不会放过那俞……俞某人的。”
朱泪儿道:“但这位俞某人做事也实在太毒辣,我想桑木空也拿他没法子,因为那封信上既没有具名,说不定不是他写的,桑木空就算将信拿到他面前,他也可以推得一乾两净,你说是么?”
俞佩玉道:“纵然如此,但桑木空若是存心与他为敌,他也不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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