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山石上,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道姑,右手举着一柄青芒耀目的宝剑,左手食中两指并领剑诀,双目圆睁,凝注“瞎仙铁笛”。罗乙真却双手握笛,闭目而坐,两人神态都很庄肃。
那道童停在“虬髯神判”身侧,全神贯注在那白发道姑身上,似已忘去和“虬髯神判”
动手。
只见那道姑左手剑诀一领,右手宝剑倏忽间连点叁剑,紧接着一阵口齿启动。
几人停身之处,距那突立水潭中的岩石甚远,虽能看得见那白发道姑动作,却听不到她说的什麽?
但见“瞎仙铁笛”罗乙真,手中铁笛左击叁笛,右点两招,然後在身前画了半个圆周,也张口答了几句,又静坐不动。
傅玉琪虽然听不到师父说的什麽,但已看出刚才罗乙真所用手法,正是七十二式“大罗笛招”中精妙招术。
心头一惊,暗道:“难道他们是比武不成?想到刚才那道童之言,两位老人家正在论剑盘道,更信自己所料不差,当下凝神观战。”
只见两人又相对静坐了一阵,罗乙真忽的振腕出笛,左抡右划,连攻了一十二笛。那笛招虽然速快绝伦,但却毫无破空风声。
原来两人都是在虚张声势,并非真相击打。
但见那白发道姑摇动着手中宝剑,闪闪的青芒虚空急旋一阵又停下了手。
此後,两人笛攻剑封,剑攻笛挡,但却各无内力发出,只是作势互击,每交手几招,必然停下用口相辩一阵。
只见日光渐弱,转瞬暮色苍茫,原来两人已比了快近两个时辰,太阳沉入了西山,仍然分不出谁胜谁负。
傅玉琪、“虬髯神判”、陆天霖、方云飞和道装童子站在水潭岸边,不知不觉也看了两个时辰。
几人虽然不解那道姑和“瞎仙铁笛”罗乙真,剑势笛招的奥妙,但偶尔看懂一招两式,都要去想个半天,才能了然。
再和自己武功参照推研一番,立时觉出那一招一式用的精妙无比。
是以,几人在这场观战之中,每人都获益不浅,只是各人悟性不同,在那获益之上,有多有少。
天色完全黑暗下来,湖中突石上的白发道姑和“瞎仙铁笛”变成了两团黑糊糊的影子。
两人的剑招笛式,已无法再看清楚。
但这千古难遇机缘,谁也不愿放弃,极尽目力,凝神相望。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忽觉眼前一亮,原来已是二更时分,天上一片掩遮月光的乌云,被风吹散,明月乍现,清辉普照。
这时,潭中突石上的“瞎仙铁笛”和那白发道姑的身形,又清晰可见。
两人已不是先前静坐的姿态,都已站起身子,那道姑左掌当胸,右手执剑,躬身作势,似欲扑击。罗乙真却是铁笛触地,脚下不丁不八,双目忽睁忽闭,不停翻动。第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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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瞎仙铁笛”并非真的瞎子,只是很少睁眼看人。
平时总是微闭着双眼,偶一睁开,也只见一片白膜,但他一身武功又是奇高无比,是以获得“瞎仙铁笛”的称号。
突然那白发道姑长长一叹,道:“想不到这廿年后,咱们仍然是无法分出胜败,看来今宵,只有各以功力,以性命相拚了?”
罗乙真笑道:“适才以口论武之际,我已输了半招,……”
只听那白发道姑冷笑一声,道:“哼!难道我真的不知是你故意相让吗?”
语音未落,忽的从那停身大石上,一跃而下。
站在岸上几人,都不禁看得心头一跳,暗想下面一片潭水,她这跳下突石,只怕要衣履尽湿。
哪知白发道姑跳落下突石之后,双足站在几片浮在水上的花瓣上面,身体晃了几晃,竟然不往下沉。
这等绝妙轻功,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
陆天霖看得不自禁一声长叹,心道:昔年达摩祖师东来,一苇渡江,传诵了数百年,但见这白发道姑轻功,只怕不输达摩祖师。
只听“瞎仙铁笛”哈哈一笑,道:“咱们已用口比拚半日半夜,何必还要当真动手?”
那白发道姑冷笑一声,道:“口诀法门,未必真有补于实际武功,还是动手的好!”
“瞎仙铁笛”摇摇头,笑道:“我瞎老头子服输就是,这动手一节还是免了的好。”
白发道姑声音十分冷漠的答道:“你如是怕我手中宝剑有切金断玉之能,那我就换支普通剑用。”
说罢,忽然转脸望着岸上几人停身之处一看,正待叫那道装童子把剑投来……突闻罗乙真长啸一声,跃下停身突石,双脚各踏一片浮在水面上的花瓣,笑道:“你那宝剑虽是千古奇珍,哈哈!只怕未必真的能削得我瞎老头子手中铁笛?”
傅玉琪、“虬髯神判”和那道装童子,眼看着师父就要出手,心中更是紧张,六眼圆睁,望着水潭中两人,一瞬不瞬。
但见那白发道姑双肩一晃,忽的凌空而走,右手宝剑一振,看不出她转臂旋剑,但忽然间却三招齐出……。
只见三点青芒闪动,分袭罗乙真三大要穴,望去只似三柄剑一齐出手。
罗乙真双肩一晃,凌空而起,跃退了一丈多远,双脚仍站在两片浮花上面。
那白发道姑冷笑一声,左袖一拂,跟?追去,右手一探,宝剑迅若雷奔,又向“瞎仙铁笛”刺去。
罗乙真仍不还手,身躯向右一倾,横跨出八九尺远。
那白发道姑见罗乙真不肯还手,心头怒火更大,陡然凌空跃起,宝剑在空中舞出一片剑花,当头罩下。
这一招狠辣至极,剑花如幕,笼罩了七八尺方圆。
陆天霖几时见过这等奇妙的招术?不禁暗替“瞎仙铁笛”捏了一把冷汗。
忖道:“这一招这等威势,纵然是在陆地之上,也极不易闪避,何况足踏水面浮花……。”
他心念还未转完,忽见罗乙真仰身倒窜,背掠水面,后退了一丈六、七,把三招迅猛的攻势让开。
陆天霖看得心头一震,暗道:“这虽是铁板-功夫中金鲤倒穿波的身法,但能在足站浮花的水面上施展,实是罕闻罕见之事。”
“瞎仙铁笛”刚把对方第三剑避开,那白发道姑第四剑又疾奔而至。
罗乙真这一次不再让避,随手一笛,反向那白发道姑握剑右腕脉门上点去,笛招出手,人也紧随着向另一片浮花上面跃出。
两人就在那水面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搏斗。
足踏浮花,盘旋飞舞,但见那白发道姑手中剑气如虹,幻化出一片青光,排山倒海般向“瞎仙铁笛”迫攻过去。
罗乙真似乎不敢硬接她的剑招,铁笛始终避开那白发道姑手中宝剑。
这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不单使陆天霖、方云飞看得目瞪口呆……就是傅玉琪、“虬髯神判”和那道装童子,也看得心神俱醉。
要知两人这等打法,不但是武林中罕见的奇观,且就一般武学而论,亦是大背常规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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