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必理道:“这又不然。”
岳小玉道:“为什么不然?”
沈必理道:“这两大高手虽然深知对方虚实,甚至连对方的每一着招式也了如指掌,但真正地击败对手,却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常挂珠道:“所以,他们之间的比斗,从来也没有分出过胜负?”
沈必理道:“在最初的两次决斗,情形的确是这样的,但到了第三次决斗,两人都抱着必胜必杀的决心赴战,结果‘武圣金面王’万烈死于北极寒苦之地,尸体直至如今仍被厚厚的冰屋封住。”
常挂珠“噢”了一声,道:“俺明白了,终究还是邪不能胜正,太乙真人的师父大胜而回!”
沈必理摇摇头,道:“胜是胜了,但却不是大胜,而是惨胜!”
常挂珠奇道:“决斗获得胜利,却又何惨之有?”
沈必理道:“那一战,万烈固然当场毙命,但天音子也身负重伤,三天之后就伤重不治身亡去也!”
岳小玉叹了口气,道:“高手决战,往往两败俱伤,真是凶险之至!”
这两句话,他已不是第一次说。
万烈与天音子之战,岳小玉已听许不醉说过。
许不醉和沈必理所说的一切,都互相吻合。
现在,岳小玉要问的是:“陆纹鹃找到了天音子和万烈之后又怎样?”
沈必理却摇了摇头,说道:“俺不知道。”
常挂珠道:“这简直不成理由。”
沈必理道:“不成理由的理由,往往也就是唯一的理由。”
常挂珠瞧了他半晌,想骂人,但却不知如何连一个字也骂不出口。
也许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骂。
岳小玉心里却在想:“沈总调度也许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在这许多人面前说出来。”
只听见舒一照忽然问道:“说来说去,咱们还没弄清楚,这柄‘倚马神剑’后来怎会落在沈总调度手里的?”
沈必理微微一笑,道:“是俺在无意中得到的。”
“无意中得到?”舒一照眉头皱住,道:“怎会如此神奇?”
沈必理道:“天下间许多事情,偏偏就是这样神奇的,有一次,俺在燕门关外带军打仗,忽然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妇人潜入军营对俺说道:‘我快要死了,这柄剑给你!给你!’俺喝令她退出去,谁知道她居然真的死了。”
常挂珠奇道:“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忽然就死掉了?”
沈必理叹口气道:“她是自断心脉而死的。”
常挂珠道:“这妇人是谁?”
沈必理道:“你猜猜。”
常挂珠道:“是不是那个陆纹鹃?”
沈必理道:“猜得很好。”
常挂珠咧嘴一笑,道:“那是因为近来运气冲天,所以一猜就中。”
沈必理却摇了摇头,道:“俺只是说你猜得很好,却不是说你猜中了。”
常挂珠一愕,道:“既然猜得很好,又怎会猜不中?”
沈必理道:“干得好和成功与否,有时候完全是两回事情,常老大切莫混淆不清了。”
舒一照吃吃一笑,道:“咱们的老大,通常都是这样子的,否则也不会成为咱们的老大了。”
“不服气!不服气!”常挂珠忿然地说道:“你说俺猜错了,那是可以的,但你若说俺猜得好却又偏偏猜不中,俺便大大的不服气!”
沈必理淡淡道:“说你猜得好,那是因为除了陆纹鹃之外,你根本就不知道任何别的妇人名字,所以你除非不猜,一猜就只能猜说是陆纹鹃,而你的确这样猜了,所以实在猜得合情合理,猜得十分之好。”
岳小玉微微一笑,道:“但那个疯疯癫癫,后来又无缘无故死去的妇人,偏偏不是陆纹鹃?”
沈必理道:“不错,这妇人到底是谁,真是不清不楚之至。”
岳小玉心想:“你肚子里一定很清楚的,但现在不想向大家说,倒也是情有可原。”
常挂珠盯着沈必理,干咳了两下才又再说道:“这柄‘倚马神剑’无缘无故落在你手里,倒也罢了,后来这剑怎么又落在爽快和尚的手里?”
沈必理道:“那是因为俺在打仗时遇上了这个臭和尚,当时饥寒交逼之故。”
常挂珠莫名其妙,道:“堂堂大将军,底下雄师数十万之众,怎会弄得饥寒交逼那么凄惨?”
沈必理道:“兵凶战危,阵上杀敌之际,又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有一次,俺中了敌人暗算,两路大军给敌阵截开,其后更误入险地,已支离破碎的军伍再被切开,害得俺只剩下数百亲兵,两员饭桶牙将护在左右。当其时也,俺忽然嗅得阵阵肉香气味,从一破庙里传出,便带着数十人前往看个究竟,一看之下,原来庙里有二十只狗、一个和尚,还有一煲子狗肉,最妙的是,在此荒山野岭的破庙里,居然还有美酒十余坛,真乃异数!”
常挂珠冷笑一声,道:“就只怕是敌人布下来的陷阱!”
沈必理道:“俺身边的小将们也是这么说,还有人说要把那和尚宰了,然后再搜索其余同党。”
常挂珠道:“这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之策。”
沈必理道:“但俺不同意。”
常挂珠道:“为什么不同意?”
沈必理道:“阵上杀敌,虽然血流成河,死伤枕藉,但那是逼于无奈之事,至于这个和尚,唯一最想杀他的,应该是狗也!”
常挂珠奇道:“却是何故?”
沈必理笑道:“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酒肉和尚,虽然他一贫如洗,但却囚禁着一大群又肥又壮的狗,逐一宰而食之,如此屠狗凶手,那些狗辈又岂不欲诛之为同类报仇雪恨哉?”
常挂珠皱着眉,不再说话。
舒一照望住他,笑道:“看老大的样子,似乎也很想要为狗辈复仇。”
常挂珠两道眉毛一扬,怪叫道:“你岂不是骂俺是狗辈么?”
舒一照连忙退开七八步,双手乱摇,道:“老四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就算老大真的是狗辈,俺也是决计不敢直说的。”
白世儒悠然道:“直说固然不敢,但兜着圈子说说,却是在所难免了。”
常挂珠气得闷哼一声,不再理睬这两人。
沈必理又缓缓地接道:“虽然当时有不少将领都主张俺把这个和尚宰了,但俺却没有这样做。”
白世儒道:“为什么不杀?”
沈必理说道:“吃狗肉的和尚,虽然可能是个坏和尚,但却也可能是个好和尚。”
白世儒道:“出家人是吃素的,绝对不该吃肉类,更尤其是狗肉。”
沈必理道:“但吃素的和尚,也不一定就是善良的和尚。”
爽快和尚的眼睛忽然睁得老大,叫道:“你们别再老是谈论吃素吃狗肉的和尚好不好?”
常挂珠咧嘴一笑,道:“咱们现在谈论着的,正是你这个狗肉和尚。”
爽快和尚说道:“洒家随时都可以还俗。”
常挂珠道:“做了这许多年和尚,忽然不干,你含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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