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慢慢放晴,潭水又变得清澈了。
但是,潭里的水位也在一点一点地下降,慢慢的,就看见了潭底。
她听见乌鸦在叫:“哇哦,这么快就结束了吗?不再继续一会儿吗?”
接着,乌鸦就变成了一个淡淡的影子,然后不见了。
水沿着地面向中间汇拢,又沿着桌子的四边向上流回桌面,桌面像一片浸润了水的花梨木板。
桌上的水又回流到日记本上。本子上的字像一群小鱼,在水里优哉游哉地游。
过了一会儿,纸页渐渐边干,就只剩下了一大块黄色的污迹。
一切又回到了她刚刚翻开日记本时的样子。
一滴晶莹的眼泪吧嗒一声掉落在纸上,使得那块泪斑又扩大了几分。
虞美人扭过头,看见青木在旁边,和自己同坐在一条长条凳上。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真的像是被鸟爪抓过一样。
她看着青木的头,想起乌鸦说它的爪子有脚气,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
老恩昆家的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都在等着开饭。
史大壮一边给众人散烟,一边嘻嘻哈哈地说些家常话。这时候,他看见青木拉着虞美人的手从里屋走了出来。
虞美人走到史大壮身边,咬了咬嘴唇,叫道:“大爹!”
史大壮正在散烟的手僵在空中,呆了半晌,才激动地应道:“哎!”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这是青木认识史大壮以来,从这条硬汉口中说出来的最柔软的一句话。那时候,史大壮像极了一个和失散多年的女儿相认的父亲。
第94章 .93、求救的女人
老恩昆家的院子里支起了两张大圆桌。
侉子坝人的热情全都融进了这顿饭里。女人们叽叽喳喳地跑进跑出,杀鸡宰鱼,烧火上菜,忙得不亦乐乎。男人们大多挤在院子里的圆桌旁,有说有笑,一轮一轮地给史大壮敬酒。
吃了一半的时候,院子左边的一间泥瓦房里忽然传出杀猪一样的嚎啕,把众人的酒兴给打乱了。人们举着酒碗在半空,停下筷子,纷纷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恩昆。
史大壮皱起了眉头说:“恩昆公……”
老恩昆烟杆子一敲,打断了他的话:“莫管闲事,干饭!”
杀猪声还在继续,老恩昆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就是不许人过去看。
有几个端茶送菜的女人过来问要不要给那屋里送点吃的,老恩昆把烟杆子敲得梆梆响,骂道:“咯日鼓的歪货,吃什么吃,饿死算逑!”
大家就不再提这事,又哥俩好五魁首地闹腾起来。
侉子坝的人大多比较黑,有点像缅越那边的人。但青木注意到有一个给她们端菜的女人长得特别白,一眼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史大壮显然也注意到了,问恩昆:“这是谁家的媳妇?以前没见过呢!”
恩昆指着邻桌一个三十来岁的黑脸汉子说:“勒托烈家的,娶回来小两年了。”
那个叫勒托烈的汉子就嘿嘿笑着过来敬酒,说:“史大哥多照应。”
史大壮干了酒,指着他媳妇说:“勒托烈你好福气啊!”
大伙儿也都开玩笑说他自打结婚后整日介赖在炕头不肯起来,连人都瘦了几圈。
勒托烈就挺着胸膛嘿嘿地笑,那笑容里装满了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的得意。
只有青木注意到,那个白白的女人的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虽然也在笑,但笑容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寡淡。
青木见过这种笑容,在柳营巷边上的无名小弄堂里,有些女人的脸上也会有这样的笑容。
人人都说风月好,却不知一入风月场,终生不得回。
这不是风尘的笑,而是绝望的笑,是在笼子里活得久了,明明看得见笼子外的世界,却无法打开枷锁的那种无助。无助之后是绝望,和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致的寡淡。
女人依旧勤快地跑进跑出,端着菜总是先送到史大壮和青木的面前。
这本是待客之道,但青木总感觉女人在把菜放到桌子上的刹那,看向他们的眼神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就像在一片绝望的黑暗里,忽然燃起了一点星火。
就像在一碗寡淡的开水里,忽然丢进了一点盐巴。
那是热情,是滋味,是希望……
青木不知道这个长得白白的女人在希冀什么,但他可以肯定,她绝不会是看上了自己或者史大壮。
“帮我盛碗饭吧。”青木说。
女人“哎”了一声,像蝴蝶一样穿梭来去,一会儿就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米饭过来。
“咯是滇南特产的香米饭,毛竹罐头烧出来咯,侬恰恰看,好恰勿?”
女人突然冒出来的有点像申州一带的方言让青木很意外。女人的丈夫勒托烈朝他们这边瞟了几眼,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青木端起碗吃了两口,果然有种特殊的香甜的味道。
他刚想说米饭好吃,就看见饭里露出半截小纸条。
女人已经转到邻桌上菜去了,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他这里。
青木把碗放到嘴边,将纸条用筷子拨进嘴里,含在舌头底下,然后以上厕所为由离开了座位。
厕所在后门外,是一个单独的小茅草屋。
青木趁着没人把纸条从嘴里吐出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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