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一看,雨水从屋顶的某个位置源源不断地渗进来,浸湿了整张床。
这床没法睡了。
任惟没办法,只好去求助应春和。
他敲了敲应春和卧室的门:“应春和,你睡了吗?我那间房漏雨了,床单被子都湿了,没法睡。你还有多余的被子吗?我今晚睡沙发吧。”
平素的夏夜不盖被子都觉得热,但今夜下雨,不盖被子显然容易着凉。
半天没有回应,他以为应春和已经睡了,不再敲,转身朝沙发走去。
还没走到沙发,就听见一阵响动,卧室门打开了,应春和从里面走出来,去任惟睡的那间房确认了一下情况。
经年失修的老屋漏雨是常有的事,只能白天再想办法修了,当下最重要的是解决任惟睡觉的事。
沐浴过后应春和的醉意消散不少,大脑尚算清醒,冷静地想了想沙发的长度,并对比了任惟的身高。
很明显,任惟如果睡沙发,那一双大长腿只能可怜兮兮地蜷缩着,实在是太过于憋屈。
于是,就像邀请任惟跳舞一样,应春和今夜再一次对任惟发起邀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他的睫毛在黑暗里很轻微地颤了颤。
除他以外,无人知晓他内心的紧张,连手心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应春和的日记]
2016年5月29日
任惟邀请我做他的舞伴,陪他出席晚宴,庆祝他即将毕业。
我有很多理由拒绝任惟,比如我没有合适的服装,比如我并不会跳舞,比如这样的场合任惟的舞伴不应该是一个同性。
可每一个理由,我想任惟都不会喜欢。
所以我只是问他,如果做他的舞伴,我可以得到什么。
这样让我听起来有些唯利是图,或许会让任惟心生烦厌。但任惟没有那么想,他说我可以得到一个吻作为酬谢。
落在我脸上的吻是他口中预付的定金。
我哑口无言、心跳紊乱,无可奈何地认栽。
第23章 “怎么不换新的?”
等到两人真的一起躺在了同一张床上,应春和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大脑里一直在不断循环同一个问题——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任惟说想追他,他避而不答问要不要喝酒;玩真心话的游戏,不知不觉间喝了很多;醉意朦胧间他邀请任惟跳舞,两人在大雨里起舞;他一时兴起亲吻任惟,虽然只是脸。
这夜发生过的每一件事像是连环画般,在应春和的脑海里一节一节地滚动,充斥着荒诞、不可思议。通篇看下来,简直是一幅糟糕的魔幻现实主义画作。
这下他的酒是全醒了,连同困意也一起消失殆尽。
身旁的任惟已经睡着了,应春和能够听到他发出的轻浅呼吸声,显然没受到半点影响。
任惟的睡眠质量大多数时候都很好,每次一沾枕头就能睡着,应春和很早以前就知道,此刻在心底生出艳羡。
但又不止是艳羡,还有一点羞恼。
难道只有他会为两人同睡在一张床上而忐忑得睡不着觉吗?只有他会这么没出息吗?
应春和转过脸,盯着任惟的睡颜看,昏暗的环境并不能明确分辨对方的五官,但他却还是这么看了好一会儿。
睡着的人毫无察觉。
这人还真是没心没肺!应春和忍不住在心里如此骂道。
鼻子耸动时,空气里有一缕淡淡的橙子味飘过来,是沐浴露的味道,与应春和身上残留的香味一模一样。
应春和这才意识到,任惟跟他用了同一款沐浴露。或许这些天都是,但他之前并没有注意过。
同样的橙子味在空气中交织,萦绕在应春和的鼻息间,每每一呼吸都能闻到,惹得他心烦意乱,胸中像是堵了口郁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外面还在下雨,雨势不再加大,但依旧淅淅沥沥的,落在屋顶上、窗户上、树叶上,滴答滴答。
听着听着,应春和的眼皮渐渐沉重,睡着了。
下雨天实在是太适合睡觉,加上前一晚还喝了酒、跳了舞,又笑又闹,可谓精疲力竭,应春和醒来的时候已然不早。
刚醒来,他尚且睡眼惺忪,大脑还带着宿醉后的昏沉,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视角好像不太对。
眼前这个是什么?下巴?
他怎么一睁开眼就看到任惟的下巴?
残存的一点睡意登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应春和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嗯?!
他的手怎么会搭在任惟的肩膀上?!他的腿怎么会夹在任惟的腰上?!
他就是保持着这么一个离谱的、树袋熊一样的姿势在任惟身上吊着睡了一整晚吗?
昨晚他自己事先做的一系列心理建设如今都好像几个巴掌,啪啪啪打到了他的脸上,生疼。
正当应春和想要趁任惟还没醒,小心翼翼地准备将自己的腿从任惟的腰上移开时,却突然听到一道声音:“你醒了?”
应春和的动作顿住,半条腿僵在半空中,面无表情地与任惟四目相对,看着人嘴角那抹打趣的笑意咬了咬牙,用鼻子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任惟就以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向应春和僵在空中的腿,语气略微诧异,但显然明知故问:“应春和,你这是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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