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烟盒走到闻叙白的身旁,他随手挑出一根递给闻叙白,闻叙白却摇了摇头。
阮行也不意外,兀自将烟盒放进口袋里,转而掏出打火机来,边点火边呼喊道:“戒了?”
“嗯。”闻叙白淡淡回应,他早就戒了。
静静盯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澎湃海面,浅淡的眼眸中,此时却已经掀不起波澜了
沉默半晌,闻叙白才慢慢开口道:“······有消息了吗?”
“哈,我还以为你不问了呢。”阮行咧嘴一笑,点了半天火也点不起来,打火机一冒出点小火星子,就立马被扑面而来的海风毫不留情的吹散,接连几次点火以失败告终之后,他终于烦躁地搓了搓头发,把打火机塞回了裤子口袋,然后一把把嘴里的烟吐了出去。
上好的雪茄被如同撇履一般,在狂风的裹挟下向海面靠近,最后不声不响地坠入海中,甚至连一声坠海的水花声都没有。
毕竟这么一个微小的小玩意,对于广阔无垠的大海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进去了,便再也没有“出头”之日,只能不断地被湍流的海浪裹挟,流向不知何去的方向。
香烟如是,齐最,亦如是。
阮行又理了一把头发,看向一直面无表情的闻叙白,想了想,还是如实地摇了摇头:“他坠海那天正值涨潮,又恰逢水流回灌,等救援人员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如今过了这么久······只怕是也难了······”
他其实很想告诉闻叙白,整整三年时间,无论是活人还是尸体,都没有见到半个人影,齐最的身躯很可能早就已经被海底的鱼鲨生物给你一口我一口地给吞噬完了。
可他又害怕,闻叙白听到消息,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毕竟闻叙白刚在医院醒来,听见齐最的死讯时,可是急到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直接将自己身上的生命仪器全部乱扯一通,发疯着就要亲自去找人。
要不是当时他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身体实在太虚弱,没走两步就摔在病房内,引来了值班的医护人员,把他强行按回床上注射镇定剂,才没有酿成大祸。不然以他当时的那个身子,只怕是还没出医院,就得直接死在半路上了。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闻叙白根本就没办法听齐最这两个字,但凡与齐最有关的一点点东西,都会引起他的失控,直到他身体稍微恢复一点之后,就急着出院,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寻找齐最的踪迹。
而如今,已经是第三年了,依然没有任何结果。但是闻叙白的情绪却在一点一点的平复,如今就算在他面前谈论“齐最”这个曾经的禁秘,也可以面无表情了。
只是闻叙白越平静,阮行的心中就越是不安。
他知道齐最有多爱闻叙白,更知道闻叙白有多爱齐最,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早已跨越了生死,如今闻叙白这样冷静自若,他很难不怀疑,闻叙白到底是真的都放下了,还是将一切痛苦都藏在了心底。
谁料,阮行的这一番话说完,闻叙白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追问。
阮行愣了一下,随即轻叹一口去,伸手拍了拍闻叙白越发单薄的肩膀,抚慰道:“别着急,这不是还没有找到尸体呢嘛,那就是还有一线希望,我会帮你继续派人留意的······”
“不用了。”闻叙白平静道。
“啥?”
阮行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转头,却见闻叙白再一次平静重复道:“不用了。”
“不用了?什么不用了?”阮行还是不可置信,眼睛瞪的老大,好半晌,才慢慢道出了心中的猜想:“不找了?”
闻叙白鸦睫轻垂,海风抚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右眉上方的一个浅淡伤疤,根根分明的睫毛在风中轻颤,不知是被吹的,还是睫毛的主人自己在发抖。
男人薄唇轻启,声音却是坚定无比,淡淡道:“不找了。”
“真不找了?!”阮行大为震惊,抬手就摸上闻叙白光滑的额头,“你不会烧糊涂了吧?”
闻叙白细眉微蹙,向后退了一步,避开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转而伸手将扬起的碎发轻轻抚下,认真道:“没有。”
“这三年来,你为了帮我找齐最,已经付出了太多的心力,阮行,我很感谢你。”对视之间,闻叙白的眸中浅光流转,真挚而又诚恳,看的阮行忍不住发怔。
却听闻叙白继续道:“但是这就足够了。一切到此为止。齐最死了,是我之前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是三年了,就算再不愿意相信,我也必须接受这个赤裸裸的真相。”
“之前齐最跟我说过:‘人总得向前看。’若是他有在天之灵,想必也不会希望我一直困在无尽的幻想之中······”
这一番坦荡无比的话,听的阮行一愣一愣的,他想:怎么跟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呢?这些话不都是应该由他们这些“外人”所说,然后主角不肯相信,来回劝阻反复吗?
可现在,他看着闻叙白一如明镜的眼睛,就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阮行不可置信地捂了捂嘴,在闻叙白淡漠的视线中欲言又止,半晌,万千言语郁于心,却最终还是化成了一个郑重的轻拍,阮行问道:“放下了?”
“嗯,放下了。”
“害,”阮行坦然一拍闻叙白的肩,终于松了一口气,畅快道:“这才对嘛,人不能总困在过往的痛苦之中,只有你幸福开心,齐最才能死得瞑目不是?”
“嗯。”闻叙白破天荒点了点头。
“等过几天,跟我一起去墓园看看他?”
“不了。”
“为啥???”
“我要走了。”
“哈?”阮行震惊道:“去哪?”
“锦城。我姑姑和侄子都在那里,我得去照顾他们。”
阮行愣了一下,在脑子里面翻了许久,才想起来道:“哦,闻叙遥的儿子?”
“是方玥和周亦的儿子。”闻叙白纠正道。
“啊行行行,怎么样都行,”阮行挥了挥手,心里的担忧忽然消散不少。
还好,闻叙白还有亲人在世,还有一些生活支点,以至于他的生活,不会在齐最离开的顷刻之间,便倏然崩塌。
“什么时候走?”阮行问道。
“后天。”
“行。”阮行点了点头,“那你跟我保持联络,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打给我,我肯定义不容辞。”
“好。”闻叙白难得的露出了一点笑意,看着阮行道:“多谢。”
阮行被他的笑容怔了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恰巧有工作电话打来,催他赶紧回公司,临走前,阮行与崖顶的闻叙白遥遥挥手,相视而笑。
直到阮行的车子消失在道路尽头,闻叙白才终于落下了笑容。
离开悬崖之后,他先去了一趟律师事务所,确保在他走后,他的一些财产可以顺利分配。
面前带着黑边厚眼镜的律师看了看眼前的条款,又看了看面前分明还非常年轻健康的人,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开口劝道:“那······那个,先生,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现在签这个······好像有点为时太早了。”
“不用。”闻叙白淡淡回应,扬手就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白字黑字,合同既成。
出了事务所,旁边刚好有一条商业街,闻叙白觉得有些冷,便把松松搭在脖子上的格子围巾尾号,然后将泛凉的手指揣进宽大的风衣口袋里,缓缓向前走去。
正值饭店,路边餐馆里人声鼎沸,发传单的小姑娘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在遭遇第不知多少次失败之后,她手上的传单,终于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接了过去。
小姑娘心中一喜,满脸的挫败瞬间一扫而空,抬眼看向面前这个心善的男人,骤然被他精致的五官晃了眼。
直到闻叙白被她的眼神看的有点不好意思,疑惑道:“我······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啊······不!不!没有!”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闻叙白无奈一笑,小姑娘瞬间红了脸颊,赶紧转移话题,为他介绍起菜单上的菜品来:“您看看!这是我们餐厅新推出的菜品,意大利肉酱意面!还有这个,蘑菇奶油意面!哦您要是喜欢吃中餐,也可以尝尝我们家的招牌,经典阳春面!”
闻叙白看着小姑娘的手指,指在菜单上偌大的一个阳春面展示图上,却无奈地摇了摇头,礼貌道:“不好意思,只是我现在不是很饿。这个我先收下了,可能等过一段时间,我会来品尝一下你们家的佳肴。”
看着闻叙白如春风般的笑容,小姑娘再度红了脸颊,拼命点头道:“好好,那欢迎您下次光临。”
闻叙白浅笑一下,收起菜单,默默走远。
路过精品店,橱窗外的玩偶变成了一对扎着蝴蝶结的兔子玩偶,肥嘟嘟的小脸,粉嫩的小鼻子,耳朵耷拉在一起,如同牵手一般,憨态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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