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津一锤定音,将所有暗潮涌动暂时压下,“那先吃饭吧。”
接下来一切照常,邵惜把蔬菜洗干净,段忱林把肉拆开装好,陈时津调蘸料。
只要一打边炉,他们三人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分工合作,不用安排,默契得持续了挺多年。
可能是尴尬未散,邵惜的话更多了,聒噪得不行,喋喋不休地试图填补每一个沉默的空隙,连不小心弄掉了一片毛肚都要说。
陈时津的态度和平常也没有任何差别,只笑着回:“洗洗再放进锅里。”
渐渐的,邵惜也放松下来,自我安慰那只是一个小插曲,时津哥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照例给陈时津献殷勤,眼睛亮亮地毫不掩饰爱意。
只不过,这次把段忱林带上了。
给陈时津夹了丸子,便也顺手放进一个到段忱林碗里。给陈时津蓄满了饮料,便也顺手给段忱林倒上。给陈时津递纸巾,便也顺手抽一张甩到段忱林面前。
聊天也不再“孤立”段忱林,而是说着一个话题,最后总要用手肘撞一撞段忱林,道:“你说是吧?”
段忱林就“嗯”一声。
晚饭结束后,段忱林自觉起身,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里。
邵惜提前买了一堆哈根达斯塞在冰箱里,他递给了陈时津一个夏威夷果味道的,又道:“段忱林,你爱吃的朗姆提子我拿出来了,先常温一会,不然梆硬。”
段忱林头也没抬,应道:“嗯。”
陈时津说:“忱林不是喜欢吃抹茶的?”
小孩子都喜欢吃雪糕,他们小时候就把哈根达斯所有口味的都买了一遍,交换着吃,就为了尝出来自己最喜欢的。
邵惜咬着雪糕勺子,含糊着说:“他现在换口味了。”
陈时津又笑了一下,没再追问。
一直待到将近晚上九点,陈时津才提出要走了。
邵惜虽然不舍得,但还是很懂事地没有过多挽留,毕竟第二天陈时津还要上班,他亦步亦趋地把人送到门口,眼巴巴地问:“时津哥我们下一次什么时候见?不是说还要一起出去旅游嘛。”
陈时津只是笑着,没有给出确切答复,他弯下腰,穿好鞋,站起身,握上门把手,拉开———
“对了,小惜。”他突然开口。
邵惜自然而然地接道:“怎么啦?”
陈时津回过头来,客厅的光线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其实之前面对你的告白,我已经拒绝过你一次了。”
邵惜闻言,一下子僵在了原地,“……怎么突然说这个?”
陈时津脸上仍然带着温柔的笑意,话却说得毫无余地:“因为我现在要正式地拒绝你们两个。”
他的目光扫过邵惜,也掠过他身后沉默着的段忱林。
为什么突然这样,邵惜懵了,“什么?”
陈时津清晰地、一字一句道:“我们之间没可能,百分之一的几率都没有。”
见邵惜嘴巴张了张,似乎还要说,陈时津打断,将严肃贯彻到底,重话随之而来:“如果你们不收起这个心思,我们干脆连朋友都别做了。”
邵惜瞳孔一缩,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陈时津没有理会,继续说完:“这段时间我不会回你们的消息,也不会接你们的电话,先不要见面了。”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严重。
要不绝交、不再来往,要不收起心思做回朋友,选吧。
邵惜最是念旧重情,只会选第二个。
段忱林瞥了一眼身旁,理所当然的,邵惜的眼泪已经下来了,眼尾通红一片。
他没什么表情地收回视线,眼睫垂着。
陈时津转身离开了。
咔哒一声轻响,门彻底关上了。
他失恋了。邵惜想。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他那剧烈的悲伤和崩溃不仅仅因为他失恋了,而是———
邵惜的眼泪无声而汹涌,连地板都打湿了一点,他声音颤抖,带着破碎的鼻音,“时津哥竟然说……不要做朋友了。”
可是,可是他们认识二十二年了啊?从蹒跚学步到青春年少,他们几乎一出生,就在彼此的生命里了。
那么多回忆,那么多陪伴,早已刻入骨血。
陈时津竟然,舍得说出这样的话。
哪怕发生了更严重的事,哪怕发生陈时津让他家破产如此狗血的大事,邵惜也绝对不会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很单纯,也很纯粹,在他的认知里,朋友之间可以吵架,可以大打出手,也可以因为误会撕心裂肺地痛苦,但不能,不能轻易说出“绝交”这两个字。
他以为这是他们三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就像生离死别一样忌讳。
邵惜在玄关站了很久,可能只是短短一分钟,也可能有一小时,脑袋和腿都在发麻,直到脸上传来粗糙的触感,他才愣愣地抬起手碰了碰。
原来是段忱林不知何时抽了十几张纸巾,有些粗鲁地、胡乱地按在了他的眼睛上。
邵惜拿下来,眼珠子转了转,看到段忱林随意地坐在玄关处的懒人沙发上,盯着他看,眉头微蹙,似乎也很烦躁。
被人盯着哭确实不是个事儿,明明段忱林也失恋了,怎么偏偏自己反应那么大,邵惜哑着嗓子说:“……我先去洗澡吧。”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倾泄而下,邵惜洗着洗着,那种悲伤又一次毫无预兆地袭来,心脏疼得难受,反正有水声盖着,他干脆不再压抑,放任自己哭了个痛快。
然后他回到自己房间,直挺挺地趴到床上,像一张被轧扁了的、了无生气的饼,不动了。
若是平常,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他第一天是绝对不敢自己一个人睡的。
可如今,巨大的伤心转移了注意力,他突然觉得黑和鬼也不是很可怕了。
他房门没关,恍然中,能听到外面隐约的走动声和水流声,时间的概念非常模糊,如果不是门被敲了敲,他可能都感觉自己睡着了。
邵惜慢吞吞地把脸转过去。
段忱林已经洗完了澡,一身清爽的水汽,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站在房门外。
他没有立刻进来,也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看了邵惜一会,目光沉沉。
邵惜一张脸本来就小,如今头发乱糟糟地盖住额头,眼睛又红又肿的,小小一只缩在床上,整个人透着一股被世界抛弃了的可怜劲儿。
段忱林终于开口:“今晚要一起睡吗?”
邵惜呆了下,然后默默地挪开自己的枕头,往旁边让了点。
段忱林倒没想到邵惜会答应得那么快,他还以为,以邵惜此刻的状态,会将陈时津的拒绝归咎于看到他俩之间的亲密举动,从而记恨上他。
“……几点了?”邵惜的声音沙哑而微弱。
段忱林答:“快十二点了。”
邵惜就“哦”了一声。
段忱林在床边沉默了几秒,问:“那睡吗?”
邵惜就道:“好。”
段忱林关了灯,房间霎时黑了下来,等了几分钟,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能看到身旁人的轮廓。
邵惜背对着他,很安静,连呼吸都很缓,没有一点异常。
但段忱林知道邵惜在哭。
怎么那么多水?
身旁的床垫下陷,邵惜感觉到段忱林拥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他听到段忱林说:“好了。”
本来没人理他,没人戳破,他还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独自消化这崩溃,可段忱林这一抱,这一声“好了”,让他的眼泪一下掉得更厉害了。
邵惜伤心极了,反正都已经被段忱林发现了,他干脆不忍了,啜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决堤的情绪才暂时退去,他慢慢平复下来,眼睛好疼,又干又涩,他吸了吸鼻子,向段忱林宣布自己哭完了。
段忱林的手凭感觉往上,越过他的肩颈,轻轻地碰了碰邵惜的额发,忽然问:“很伤心?”
痒痒的,邵惜闭上眼,委屈地“嗯”了一声。
之后没人再说话,房间重归于静,只有邵惜因鼻塞而有些艰难的呼吸声。
邵惜哭得大脑发麻发顿,一片空白,就这么干巴巴地躺着,身心俱疲,就在他意识变得混沌、快要睡着时,他蓦地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什么东西轻轻一碰———那触感温暖而干燥,带着柔软,一触即离。
段忱林低沉的声音贴着他耳朵响起,冷静而残酷,“那不喜欢不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段忱林:看我趁虚而入。
第37章 吻得很认真
…
……?
邵惜瞳孔放大,一股难以名状的颤栗从尾椎骨流窜至天灵盖,他受惊地想反射性地捂住后脖子,但最后,手指只是迷茫地在空中抽动了下,一时之间什么时津哥什么朋友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什么东西碰了下他的后脖子?
是段忱林的……嘴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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