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铃用指尖点了点本上的字迹,“食谱我已经写好了,我们今天把材料买好,明天把糕做出来,下次上班的时候,叫徐容转交给大老板就好。”
周观熄睨着本上的字迹:“你为什么不干脆把蛊塞到点心里,再叫徐容送过去,这不就直接把蛊下成了吗?”
“当然不能这么草率。”颜铃皱眉,“不亲手将蛊下到大老板身体里,并亲自操控着看它生效,我是不会放心的。”
“而且,万一他的身边保镖帮他试毒,这蛊最后进了别人的肚子可怎么办?蔓月铃蛊要花数年培育,我可只带了一个过来呢。”他晃了晃食指。
竟然意外的心思缜密。周观熄神色不变。
“大部分果馅的种子我都带有,只有秋蜜粉,莲心酿,香芸乳这几样食材没有来得带。”
颜铃“啪”地一下将本子合上,斗志昂扬地抬腿向外走去:“不过这些都是很常见的食材,你们这里应该都有吧。”
周观熄抬手给他拎了回来:“没有。”
“哪个没有?”
“全都没有。”
“……?”
在食品区连逛三大圈后,两手空空的颜铃伫立在原地,只感觉天崩地裂。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喃喃道,“你们不生活吗?你们究竟存在于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
旁边整理货架的导购小姐姐暗中关注了他们许久,笑眯眯地凑了过来:“二位这边是有什么想要的商品找不到吗?需要帮助吗?”
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的周观熄,及时平静地背过了身子;颜铃则是双眸倏地亮起,立刻将那几样食材的名字报了上来。
果不其然,导购小姐姐脸上的神情逐渐凝固。
“我们这边……确实没有这几样食材。”她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询问道,“不过,您可以大致描述一下口味,我来帮您寻着一下相似的产品呢?”
最后,颜铃带着一罐酒酿,一桶牛奶和一袋巨大的烘焙淀粉,向导购小姐姐道了谢,遗憾不已地离开了食品区。
“最后出来的味道,肯定会有不小的区别的。”
他惋惜地对周观熄说,“不过也只能将就一下了,毕竟——”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停下了脚步。
周观熄顺着他所看的方向望去,视线落在了远处的蔬果冷藏保鲜柜上。
涡斑病失去控制后,新鲜正常的蔬菜水果,仅能在生长环境严格调控后的实验室内生长。培育成功率极低不说,一颗果的价格飙升到了常人难以承担的地步。
不过大量研究测试已确定,生有部分涡斑的水果,果肉其实是无毒无害的,只是果实干瘪瘦小汁水极少,干涩到近乎难以下咽,但不少地方也会进行贩卖,毕竟再难吃,至少还是比没有要好的。
颜铃看到一对母女站在冷藏柜前。女孩兴奋地指着货架上一排生着涡斑的橙子,妈妈神色为难,摸了摸她的头顶,蹲下身说了什么。
他看到小女孩眼里的光黯淡了些,但还是点了点头,牵着妈妈手向前走去——她边走边忍不住回头,好奇而遗憾地对着货架上的橙子看了又看。
颜铃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刘英调整好了冰柜中最后一批牛奶的位置,关上门,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呼出一口气。
她在这家超市工作了将近十个年头,原本负责蔬果区的称重,后来蔬果区的客流量大幅下降,她便同时负责起了部分食品区的管理。
今天说来也有趣,她遇到了个奇怪的、容貌姣好的年轻客人——蓄着头乌亮长发,身着异域袍子,说的食材又是些怪腔怪调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漂亮小古人儿。
他身后还跟着个神色淡然,眉眼锋利俊美的男人,身量和气质是少见的优越,而且刘英总觉得,她好像在老公经常看的财经新闻上见过这张脸。
“英姐!”同事急切不已地喊她,“你快过来看一眼!
刘英应了一声,转身望去,看到了密密麻麻挤在货架前方的人群。
她怔愣在了原地,因为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这片蔬果冷藏区内看到过这样的景象了。
透过人群肩膀的缝隙,她茫然地望向面前的冷藏货架——颗颗明艳滚圆的橙子罗列在上,表皮光洁,色泽明亮,宛若刚从树上摘下来般的新鲜。
“我今天早晨亲手分的类,这一批绝对是涡斑果没错啊?怎么会——”
同事的神情空白,声音微不可察地发起了抖:“英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短暂而冲动的善念,最后制造了人群和治安的混乱。”
不远处的货架后方,周观熄道:“你满意了?”
偷偷扒着墙观察这一切的颜铃,也被冷柜前人群的拥挤程度所震撼:“但……但是至少我看到,那个小女孩和她妈妈买到了新鲜的橙子,超市也赚到了钱,这不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上次那群白大褂,用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仪器,在我身上测了许多东西。”
他静了一会儿,低头捻了捻指尖,声音小到像是在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们这两天,有没有研究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周观熄没有作声,只是注视着眼前男孩矛盾而纠结的侧脸。
从一开始想尽办法不配合研究,到得知这个世界遭遇后的震惊和妥协,再到现在,他甚至控制不住地、主动关心起了长青计划的进展。
——近乎愚蠢且致命的同理心,但同时又是这座冰冷而枯萎的城市中,那样难得而宝贵的善良。
“我要的食材买得差不多了。”冷柜上的新鲜橙子被哄抢而空,人群散去,颜铃也随之回过神来,“我们回去吗?”
在男孩儿朝自己看过来的一瞬间,周观熄错开了视线。
“还有最后一个东西要买。”他说。
深夜,卧室内,颜铃抱着被子,在床上来来回回地翻着身。
他先是高高兴兴地用身体触碰到新床垫的每一个角落,随即双手交叠胸前,比画了一个繁杂的动作,开始进行睡前的祈祷:
希望岛上的大家都一切顺利,希望能早点有大勇哥的消息,希望自己可以早日回到家乡。
他思索片刻,不情不愿地再次抬手,祈祷这个世界的涡斑病可以快点好起来,但同时也祈祷,自己能早点将蛊下到那个坏老板的身体里,这样配合那些白大褂做研究时,便再也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睁开眼,颜铃拉下睡衣的袖口,对着床头灯光,第不知多少次地、好奇地打量起了腕上的方形小铁块。
周观熄最后给他买的,是这个叫“电话手表”的东西。
其实他原本要给颜铃购入的,是一个叫作手机的大铁块。颜铃自从来到岛外后,经常看到人们在使用这个方砖——吃饭的时候看,说话的时候刷,甚至连走路的时候,都不愿意稍微放下来哪怕一秒。
于是颜铃谨记阿爸临行前的叮嘱,当即严肃地拒绝:“我才不要碰这种迷惑人心智的东西,而且它看起来很沉,我的包里要装更重要的东西。”
好在一旁的店员观察两人已久,及时试探着给出了电话手表的提议。
“下次如果想在公司找我,可以提前发个消息给我。”试戴时,周观熄说。
颜铃不大高兴:“为什么,直接去厕所找你不好吗?”
周观熄静默少时:“卫生间有很多,我不一定就在你之前去的那一个。”
颜铃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便任由店员将表戴在了自己的腕上
这个手表,像是某种腕饰,虽然没有颜铃带来的镯子漂亮,但他也还算喜欢。
他对着灯光又看了看,觉得表带的颜色可以更鲜亮些,于是决定回头编个合适的表带替换上。
颜铃戳开手表的屏幕,回想着周观熄教过的使用步骤,试探着发了一句语音过去:“周观熄,你睡了没?”
两人不过几墙之隔的距离,但颜铃想要展示自己超快上手新事物的能力,又十分骄傲地发了一条语音过去:“你明天有没有空,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做九馥糕啊?”
不一会儿,那边弹回来了个白色的语音条。
颜铃双眸亮起,凑近一听,周观熄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而低沉,但从手表里传出来后,添了分独特的磁性,但确确实实又是周观熄本人的声音。
颜铃惊奇地再次点了下语音条,又听了一遍,还是觉得陌生而新奇,便趴在床上晃着腿,戳开反复地听了两三遍。
然后他想了想,将手表举在嘴边,认真回复道:“你当然没有拒绝的权利。”
那边默了许久,才回过来一条:“知道了。”
颜铃这才满意地放下了手表。
他关了台灯,缩进了被窝里,最后捂着那凉凉的小铁块在胸口的正前方,盯着窗外的月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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