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恍神了短暂一瞬。
巴掌大的尖脸,在斑驳的蓝紫色光影下显得愈发净美。琥珀色的圆眸清透,眼睫是细密而缱绻的柔软——那眼神是格外难得的不怯不畏,像是纯净的小动物,有种世界理应围绕他转的理所当然。
生着一头长发……是女孩子吗?不,经理很快反应过来,鼻梁挺翘,骨相和轮廓清晰俊秀,是个男生没错。
一个过分漂亮的年轻男孩儿。
“我也没有预约。”男孩儿好奇地问,“是不是也不能进去啊?”
经理回过神来,压抑住声线的颤抖:“不,没关系。你可以进。”
眼前这个男孩儿一旦入了场,便毋庸置疑是能刺激富哥豪姐们消费买酒开卡的、绝绝对对的磁场核心。
男孩儿像是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准备撩起袖子:“那需要付钱吗?我可以用手表——”
“不需要,你什么都不需要。”经理摇了摇头,微笑着为他把门打开,“直接进来,享受这个属于你的夜晚吧。”
虽不明白这些人的规则为何说变就变,但颜铃也没多想,快乐而自若地踏进了夜店之中。
保安在他手腕内侧盖下一个荧光绿色的章,搓不掉。颜铃一边摩挲着手腕,一边仰脸惊叹着打量起这个新奇的世界。
震耳欲聋的鼓点音乐,攒动热舞的男男女女,酒杯外凝结的水珠混着额角黏腻的汗水,在湿热迷蒙的空气中蒸腾消散。灯光变幻,色彩绚烂,无数颗躁动的年轻心脏在此碰撞起舞。
在颜铃眼中,这地方简直就是个装着无数野蛮人的神秘洞窟。
兴奋和恐惧在心头交织,他正准备深入洞穴探险一番,却在拐角处脚步一顿,猝不及防地和一个迎面窜出的白发男人撞了个正着。
那白毛背对着他走路,和后方的朋友嬉皮笑脸地说着什么,手里还拿着杯酒。
两人一时相撞,那人手中的酒倾洒而出,颜铃先是感觉胸口一片湿凉,随即听到尖锐的一声:“长没长眼啊你?”
颜铃低头看着白衬衣上大片的黄色酒渍,瞪大双眼——这是他又一次偷穿的、周观熄的清洁工服啊!
他下定决心来这个地方,本是想看看这些城市人如何撩拨彼此擦出火花,学些将来能使在大老板身上的进阶勾引技巧。
除此之外,也有赌气的成分在。毕竟周观熄没有遵守约定及时报备行程,那么他也不必信守承诺,非要来一次酣畅淋漓的私人行动,才算扳回一城。
这本是一场针对周观熄的,公平且有来有回的小小反击。但在这杯酒洒到衬衣上的一瞬间,颜铃一下子就什么道理都不占了!
颜铃怒不可遏地抬起了头:“我在路上走得好好的,是你和大蝙蝠一样突然窜了出来!你的眼睛长屁股上了吗?还是左右脚生来就长反了?好端端地倒着走路是为什么?”
“你、你说什么?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白毛被他一顿毫不留情地猛怼,一时间气得话都说不利索,正气急败坏地要上手推搡一番。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球折射光线变动,光影交织间,再度照亮了颜铃的面孔。
白毛的手僵在半空,愣了几秒,神情一变,后退一步,若有所思地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这时颜铃才注意到,这人身后,竟还跟着一群打扮夸张的同伴——头发都染得五彩斑斓,耳朵、嘴唇甚至鼻子上戴着许多孔环,像极了阿姐在田里养的牛。
人群簇拥的正中央,一个健硕的黄发男人,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脸看。
颜铃感觉这头黄牛大概是这群人的首领,丝毫不怯,抬起下巴,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
“不好意思,我这朋友走路向来都不长眼。”
这黄毛盯着他看了片刻,微微眯起眼,笑着开口:“瞧瞧,还把你衣服弄脏了,酒可渍不好洗,这样,我帮你干洗,再原价赔你一件,怎么样?”
态度倒是不错,颜铃略感意外:“赔倒不用,给我道歉就好。”
“那怎么行?”黄毛笑着走近几步,顺势将手搭在他的肩膀:“这样,给我个赔罪的机会,让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这态度诚恳得太过诡异,颜铃略感不太自在,也不打算再追究下去:“不用了,我——”
“犯了错,就得好好赔个罪,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
那黄毛胳膊一揽,半推半就地将他带进了卡座,笑得肆意:“我叫姜子铭,怎么称呼你?是一个人来玩吗?”
在梅里街夜场的常客,没人会不知道这个名字。
C市疫苗巨头江毅制药的少爷,挥金如土,钱洒得多,玩得也开,男女通吃,在这一带声名远扬,是不少小网红小主播试图主动邂逅的目标人物。
然而颜铃对这个名字毫无波澜,只觉得这人殷勤得古怪,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名,便推开他的手臂,别扭道:“叫我阿铃就行。”
话音刚落,俊男靓女捧着瓶瓶昂贵的酒水,举着奢靡闪烁的灯牌,将他们身处的卡座围得水泄不通。
金箔包裹的香槟喷射着烟花,无数或艳羡或惊奇的目光向他们投来——他们这桌,无疑是今晚全场的焦点。
姜子铭显然习惯并享受这样的注视:“不用和我客气,阿铃,开个想喝的,最后算在我账上。”
颜铃低头看看沾着酒渍的衣服,愁眉不展,觉得这人确实亏欠自己太多。
而他也确实对这些花花绿绿的酒水有些兴趣,于是也不再推却,落落大方地指了一个:“我喜欢这个,”
“你倒是会挑,这瓶年份香槟,可是涡斑病出现前我存在这里的货,和现在涡斑果酿出来的味儿可不一样,经理帮我留了好久呢。”
姜一铭笑着挥手:“开了吧。”
颜铃的眼珠一错不错:“不,不是酒,是上面的那个烟花棒。”
姜子铭:“……?”
酣畅淋漓地将香槟上面全部的烟花棒点了个遍,颜铃意犹未尽地甩了甩手中即将燃尽的最后一根:“好了,我已经原谅你了。”
姜子铭欲言又止地靠在卡座之中,片刻后笑着摇了摇头:“我看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颜铃盯着烟花棒上的火彻底熄灭,才点了点头。
“是有什么感情上的苦恼吧?”姜子铭不动声色地将身体靠近,用眼神示意后面的人把酒打开,“说来给我听听。”
颜铃本想推拒。但这些漂亮烟花棒降低了他的警惕心,加上独自在家中待了三天的他,在此时此刻,确实有些想找个人说一说话。
于是他静了片刻,剥开烟花棒上晶亮的玻璃纸:“我想要一个人喜欢上我,越快越好。”
“我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可是现在,却连见到他一面的机会都好渺茫。”玻璃纸的质地薄而脆,轻轻一捏便碎在掌心,他的声音也近乎微不可闻。
姜子铭玩过不少自视清高的装货,也上过许多会来事儿的骚货,唯独没见过这样纯情干净,令人心尖儿都跟着悸动的小茉莉花。
干净剔透,像是装在透明容器之中,最鲜润饱满的一颗果实。让人想一层一层地,亲手剥开那柔软细嫩的外皮,掰开丰盈的果肉,尝尝里面的汁水究竟是何滋味。
“是不是你用的手段,太中规中矩了?”
姜子铭神色不动,做出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姿态,接过身旁人递上来的酒水,将声音压得诱惑:“要不偶尔试着,做一些出格一些的事呢?”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颜铃的眼睛亮起,一副“真是知音难觅”的神情:“所以我今天才会来到这里,学习你们这些人爱用的勾引手段。”
“那你可真是来对地方了。”
刚才撞了他的那个白发男,眼珠转了转,巧妙地接话:“我们姜哥,C市夜场小王子,调情手段不在话下。无数男男女女为他神魂颠倒,现在有好几个,还在死缠烂打地找他求复合呢。”
颜铃的神色先是一阵复杂,随即转为兴奋——这种大黄牛般的模样竟然能让人神魂颠倒,那他所掌握的勾引手段,一定不容小觑。
姜子铭笑而不语,将手中的酒杯递了过来:“这样吧,你喝一杯,我喝一杯,然后我就和你分享一些我这些年积累下来的技巧,怎么样?”
颜铃垂眼,注视着面前摇晃的浅棕色酒液。
姜子铭顺势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着用指尖描摹他的肩头:“不敢?”
“当然不是。”颜铃如实回答,“我酒量很好,只是你们这些人的酒,看起来不太好喝。”
他总是很爱说“你们这些人”,仿佛自己来自一个遥远的未知星系,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的懵懂率真。
姜子铭脸上的笑意更甚,将酒杯递得更近:“不冒险,就不会有新收获,试试看呢?”
颜铃就着他的手,先是嗅了嗅酒的气味,随即舌尖轻轻探出,试探着舔尝了一下表面的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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