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商衍看了裴予悯一眼，从小到大他丢脸的次数太多，早就不觉得有什么了，现在被裴予悯看着，却开始觉得脸颊发烫。
他仓促的低下头：“哥。”
陆霖一把搂住他的脖子，顺势把他往下压：“怎么着，嫌我给你丢人啊？”
这个姿势他压迫感觉十足，陆商衍整个身子折了过去，却一点不敢反抗，脸上也只有惊慌，不敢有任何怒气。
裴予悯见过他和陈烁起冲突时的模样，和现在完全不同。
他离开之前，一直在偷看陆霖，势必要把这个人刻在脑子里，等找到机会，帮陆商衍讨回来。
这眼神看在陆商衍眼睛里却变了意味，他把头埋得更低，心里泛起酸涩的委屈，他只想拉着陆霖，永远消失在裴予悯面前。
陆霖就这样一直压着他，让他带路去陆商衍租的房子，一路上都在吼：“不肯让我直接找你，是不是想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藏起来？！”
“这才多久没见啊，就长心眼了？但你可别忘了，你是吃谁家的饭长大的！要是没有我们，你早饿死在外面了！”
他声音很大，已经有不少住户站在窗边，陆商衍只好加快脚步，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但他心里就是别扭，怕这些邻居遇上裴予悯。
陆霖故意让他难堪：“现在长大了想撇清关系了？我告诉你，不可能！”
陆商衍吸了口气，颤着声音回他：“我没有。”
陆霖说：“那你之前放假了不回来？我爸和我在外面工作，家里种的几亩地都是我妈一个人照顾，前段时间她还说累胳膊疼，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不知道心疼人，不回去帮忙！”
陆商衍解释说：“我需要兼职赚学费，并且我也给二婶婶打钱了，她可以雇人帮忙。”
“你那点钱够什么用！”陆霖上了电梯，四下无人之后，又踹了他一脚：“你有奖学金，又天天兼职，肯定攒了不少钱，可每个月就给我妈那么一点，你打发叫花子呢？”
陆商衍站到电梯角落：“可三个婶婶都要打钱，我给不出更多了。”
陆霖又想踹他，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而陆商衍养成的习惯就是不能躲。
好在电梯开的及时，陆霖骂骂咧咧的停下了，进了屋子之后又开始骂：“自己有钱出来住，没钱给我妈？我妈现在还在村里住呢，她都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你个白眼狼，白把你喂这么大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放你出来上大学，就该让你早出来赚钱养家，省的我妈一把年纪还这么辛苦！”
陆商衍脑袋疼：“那你呢？”
陆霖一愣，重拍了他的后脑勺，把他拍的更晕：“真是翅膀硬了，现在还敢反驳我了？”
“我是要干大事的人，我的钱要拿来做生意，和你可不一样！”
脑袋晕起来，胃也开始难受，陆商衍摸了下发酸的鼻子，强制让自己平静下来，陆霖找他什么事，他已经知道了：“你想要多少钱？”
陆霖脸色终于好看了点：“五万。”
陆商衍愣神片刻，闷声说：“我没有那么多。”
陆霖不听：“少诓骗我，你肯定攒了钱，这房子一看就不便宜，你要是不给我，我就不走了，明天我就去找你同学借。”
陆商衍咬着牙，把自己的银行卡余额给他看：“我只有五千多，马上就要暑假了，暑假过后就要再交学费，这是我攒的学费，现在还没攒够。”
“全转给我。”陆霖又说：“没爹没妈还要学人家往上爬，交不起就别上了！”
陆商衍不敢反抗，当着他的面全转了过去，一分不敢给自己留。
他之前不敢去办助学贷款，怕将来工作了工资被全部拿走，他还不上，可现在恐怕没办法了。
陆霖敲了敲桌子：“我这次可是要跟一个大老板做生意，他很器重欣赏我，看他那样子，还要把他唯一的女儿嫁给我，要是我这次投资成功，我就能娶她女儿，将来他的所有钱，可都是我的。比你这个所谓的大学生，可强不知道多少倍，你给不起我妈钱，到时候我都能给，还能把她接到城里住。”
陆商衍知道陆霖，眼高手低，最容易被人骗：“五万不是小数目，我真的给不了，这些年我给二婶神打了不少钱，你可以问她要一点，也许就够了。”
陆霖急了：“那是我妈养老的钱，我怎么能动？我可不像你一样，不懂得孝顺长辈。”
“我已经跟我妈打过电话了，她说要是你不给我，她就找大婶和三婶一起来找你，好好说道说道。”
陆商衍全身无力，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他想抽烟。
陆霖又说：“你不是在兼职吗？大不了去借，去预支工资，我要是赚了钱，到时候你结婚，给你包个大红包，你不是也能受益嘛。”
陆商衍头疼的厉害，全身上下都难受，沉默片刻之后还是妥协了：“我可以去想办法，但你不能再到学校去。”
陆霖笑出声：“只要钱到位，我立马走。”
客厅到处打扫的都很干净，只有电视机柜旁边的花盆里，有个小小的东西在太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微微闪着光。
裴予悯知道这样做很不道德，但这是为陆商衍的安全着想——他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在花盆里塞了了针孔摄像头。
陆霖说的一切他都听到了，也看到了。
陆商衍在镜头中红了双眼，裴予悯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就往家里走，他无法再置身事外，看着陆商衍一个人面对这个...这些人渣！
走到一半的时候，撞见心情大好的陆霖吹着口哨往外走，他说这里有他的兄弟，晚上要去喝酒，让陆商衍趁着这段时间去筹钱。
裴予悯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就来气，冲上前抓住他的衣领。
他所谓单纯的外衣在这一刻脱的一干二净，眼神阴郁，整个人透着陆商衍从未见过的狠劣：“要是再不滚，我保证，你一定会死的很惨！”
第11章
陆商衍行尸走肉一样上完课，无数次拿出手机想发消息。
可他尝试了几次，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他兼职的这些地方的工资，别说预支五万，就是只预支一万，他就要打工一年多来还。
况且这兼职还不是每天都有，指不定下个月不需要他了，他就会被辞退，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预支工资的底气。
唯一有机会的就是裴予悯给他介绍的酒店兼职，可他还没工作多久，预支工资更没法开口，并且他觉得只要他开口，裴予悯就一定会知道。
但他不想让裴予悯知道他家里的事。
刚走到酒店门口，正想着这事到底该怎么办呢，手机就开始在他兜里震动。
警察打来的。
他右眼皮一跳，顿时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接通前还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陆霖因打架斗殴被抓到警局里去了，需要他去保释。他也讨厌这个所谓的哥，可他没办法真的放任不管，只能先硬着头皮去请假。
正巧宋禹辛今天也在，经理听他要请假，擦着汗让他去找宋禹辛。
陆商衍觉得奇怪，他一个兼职工请个假，怎么还用得着惊动大老板？
可奇怪归奇怪，他还是要照做。
宋禹辛的办公室大的离谱，最里面还有一个隔出来的休息室，床更是大的离谱。
陆商衍只来得及在他出来的时候匆匆看了一眼，他就已经把门关上了。
宋禹辛整张脸看起来苍白无力，但还扯出温和的笑问他：“听说你哥出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陆商衍摇头，和他对视几秒后，又认命的垂下头：“我想预支点工资，五万。”
他实在没办法，要是不这么做，恐怕陆霖还要继续留在这里找事，到时候才是真的背了一个无底洞在身边。
况且他家里的这点破事，就和他的贫穷一样，总有一天会瞒不住，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至于裴予悯......本来就只是一个碰巧多认识了几天的陌生朋友而已，再回归陌生人也没什么。
宋禹辛没再细问原因，只说：“我以我个人名义借给你。”
陆商衍眉心一紧，眼神中满是不解。
宋禹辛说：“我知道你的情况，要是一直打白工，恐怕很难撑下去，要是换做借我的钱，你可以根据自身情况慢慢还。”
陆商衍后退一步，想起那个曾经在这家酒店冒犯过他的男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我们才见过一面而已。”
宋禹辛笑出声：“五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和你说话的这点时间就已经赚回来了，每年经我手捐赠出去的钱，都比你开口借的这些要多几倍的0。”
“你还记得之前那个保洁吗？他经常和我提起你，我对你印象不错，所以我想帮你，就当做我做好人好事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陆商衍也没必要再继续追问，不然反倒显得他既要又要，张了口要钱却还要努力遵循自己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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