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去一个星期，董书凡都记得唐随晨带着陈烁离开之后时说的话。
当时陆商衍对他们的身份一无所知，还问：“他一个清洁工主管，这么欺负陈烁，不会丢了工作吧？”
当时唐随晨笑得十分轻蔑，并不说话。
倒是裴予悯，站在陆商衍身边解释：“都做到主管了，当然更擅长收拾垃圾。”
话是对陆商衍说的，但视线却落在他身上，董书凡直到现在回想起那个眼神，都还觉得浑身不适。
董书凡知道这话说对他说的，所以从那天之后，他就主动和陆商衍拉开了距离，从一开始的随意骚扰，到后来的暗自肖想、耍手段，再到现在的不得不放弃，每一次都离不开裴予悯的“操控”。
他叹了口气，透过独立办公室的玻璃看在外忙碌的陆商衍，从脖颈一直看到腰腹，这么合他心意的人，却硬生生要他放弃，真的令他很不甘心。
但他别无他法。
他视线过于灼热，正在喷洒酒精给牙椅消毒的陆商衍觉得背后一麻，忍不住回头看去，但董书凡已经早一步低下头，开始看病人的片子了。
陆商衍以为自己多想了，快速清理完之后，就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蜷缩着双腿看之前病人的病历，他最近很喜欢这种挤压腹部的坐姿。
他看得入迷，董书凡叫了他好几次他才听到，抬起头的时候董书凡正弯腰看着他笑：“这是去年的一个病人，小朋友来的时候害怕，他爸爸妈妈两个人都按不住他，劲可大了，他妈妈后来累了，很无奈的说要不给他打一个全麻吧。”
陆商衍往后移动，拉开一个安全距离：“那后来是怎么办的？”
董书凡说：“后来周六的时候他爸妈又带他来了一次，这次他姐姐也一起来了，当时姐姐瞪了他一眼，立马乖乖躺在椅子上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敢再说一个‘不’字。”
对于这样的家庭相处模式，陆商衍从未体会过，他听的入神，幻想他将来成为父母时遇到这种情况会怎样。
他对父母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和认知中的所谓的亲人也天差地别，他已经得不到董书凡口中所说的家庭了，但不可否认，成长在这个环境中的他，非但没有失去拥有一个健康家庭的幻想，反而更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他从幻想中出来，董书凡已经将亮着屏幕的手机放到他面前了：“刚才我收到了几条陌生人的短信，他还给我发了几段视频，说这人是你。”
视频灯光闪烁，画面也晃的厉害，一开始是他在舞台上跳着不像样的舞，扭的也很僵硬，但还是有不少人被他吸引，朝他靠了过来。
陆商衍也是第一次看当晚都情形，他才知道自己的脸原来这么红，眼底的欲/望这么重。
他快速的翻看着，生怕有什么更露骨的视频弹出来。
翻到最后一段视频，是他被裴予悯架着胳膊半抱着上楼的背影，好在是没露什么不该的露的地方。
陆商衍手指滑动，从视频中切换出来，看到视频下面的消息。
对方说：[陆商衍两百一晚，附赠大尺度艳舞一段。]
[包养他的人很多的，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联系我，我帮你安排。]
陆商衍不需要打电话询问对方到底是谁，就已经根据这些猜到了。
他把手机还给董书凡：“你能把这些都截屏，或者是录制成视频发我吗？如果可以，希望你暂时不要删除。”
这是他从裴予悯那里学到的，要留证据。
董书凡当即说好，随后就低头操作起来，陆商衍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看自己感兴趣的病历，不过今天他看的，都是一些小朋友。
董书凡把东西传给陆商衍后还在心里惋惜，要是早两个星期收到这些消息，或许他会心动，真的想办法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睡陆商衍一次，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赌不起。
陆商衍一直坚持到下班，把工作服挂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是平静的，但穿回自己衣服后，表情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拎起自己的书包，边往楼下跑边给陈烁发消息，问他在哪。
陈烁闲着没事，很快回他：
[托你的福，最近被很多漂亮女孩拉黑了，现在没地去，在宿舍里躺着呢。]
[你要是来的话也正好，我们把最近这几次的账全部算干净！]
[不过来之前我奉劝你一句，这次你找我爸也没用了。]
确实是没用了，要不然这次陈鸿飞不会这么快就把他从家里放出来。
陆商衍看了消息，头皮一阵发麻，当即跑回了学校，到了宿舍门口他才发现，门锁早换了，他的钥匙开不了，陈鸿飞就在里面听动静，嘲讽的大喊：“连个门都打不开，还想着来找我算账呢？不如多在床上摇几下屁股，继续来找男人给你撑腰算了！这样对不来说岂不是更省力？”
走廊里不少人看热闹，偷笑的声音传到了陆商衍的耳朵，他并未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爬楼上了六楼。
宿舍楼层不高，只有六层，最上面是空的平台，平常可以晒衣服和被子，不过他没有去最顶楼，只到六层就停下了，找到和宿舍相对应的门号，推开门走进去，还不忘对开门的人说了声“谢谢”。
他记得每个宿舍窗户外面都有一个小小的平台用来遮雨，地方比较小，只能勉强站下一个成年人，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够用了。
他打开窗户跳上去，随后慢慢探出身子，抓着窗檐往下降，等手臂伸直之后，利用惯性往前一荡，落在了宿舍窗前。
陈烁许久没有听到动静，正趴在门口努力听，等意识到窗口站人的时候，陆商衍已经挥着书包，把从里面扣上的玻璃窗砸开了。
他跳进去，又拾起地上的书包，重重砸在陈烁脸上，陈烁还懵着呢，根本没站稳，直接倒在了地上，脸上的书包怎么都扯不下来。
陆商衍一言不发的快速走过去，骑在他身上，狠狠打了他好几拳，他给董书凡发了多少消息，他就打了多少下。
陈烁的小弟不在，他一个人躲闪不急，骂的越来越难听。陆商衍就继续打，等他不敢骂了才停手，随后快速打开反锁的门，拿起书包就跑。
陈烁一瘸一拐的从地上爬起来，气得脸红脖子粗，扶着门框往外追，但陆商衍腾空跳楼又打人，这些对他像是一点影响都没有，早就跑没影了。
“看什么看！都滚！”陈烁只好捂着肚子又跑回来，本来是想犯贱没想到又吃了个闷亏。
他把自己脸上和身上的淤青全拍下来，发给微信置顶的人，又发了条语音过去：“妈！我就被人打死了！”
出了校园的陆商衍逐渐停下来，等呼吸平稳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手在抖。
他拿出手机，看到一小时前裴予悯发给他的消息，问他晚上想吃什么，说他最近瘦了不少，让他不要再出去吃没营养的东西，他要研究一个食谱，把他重新喂胖。
陆商衍今天听了故事，又打了人，心烦意乱的，看到这个消息，不受控制的问他：
[裴予悯，没有爸爸妈妈就要被欺负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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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陆商衍发完消息后手下一顿，又快速按了撤回，后知后觉的红了耳朵。
刚才还敢从楼上跳下去，一副死都不怕的模样，却在看到裴予悯的消息之后，突然变得软弱了，明明这只是裴予悯平常经常会对他说的话而已。
陆商衍眨了下眼，又拍了张路边围着的花坛里一小片蓝紫色的小花的照片，顺手发给他：
[刚才发错消息了，我想给你发这个，在学校门口发现的。]
裴予悯很快回他：
[我看到了。]
陆商衍脚步顿住，他还没来得及进行高超的试探，就看到裴予悯的新消息：
[m：是不是陈烁？]
陆商衍这下确定，自己刚才的撤回，还有挑选的最好看的一小片花的照片，都是无用之举。
他深吸一口气，本来他都是走着去兼职，可最近他特别容易累，就开始坐公交车了，就连在公交车站站着等都觉得累，只能坐着才行。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裴予悯的消息，就干脆盯着屏幕一直发呆，盯着看了一阵才意识到，他的手和腿都是抖的。
等上了公交，裴予悯的消息再次传过来，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问他：
[m：吃糖醋排骨还是椒盐排骨。]
陆商衍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回他：
[s：选不出。]
[m：那就两个都做。]
[m：我先去买菜，晚一会我去接你下班。]
陆商衍没拒绝。
却突然想到，以前再难再痛苦的时候都不需要，他在学校没钱吃饭，连饿三天半，只去洗手池那喝生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回去看到那几个婶婶，对他来说反倒是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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