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反应很快,须臾片刻间转身抬手,一拳抡在正瞪向傅念斐,打算说话的辛笃学脸上。
砰一声!
辛笃学下盘不稳胯骨直撞桌边,随后便是饭桌上的碗盘勺筷哗啦啦啦被头懵眼花的辛笃学带了一地。
这一连串声响,在场众人听着都牙酸,辛笃学的牙倒是不酸,他呜呜两声叫唤,随后脑袋一偏吐出一口血。
傅承闲揪着他娘的胳膊,胆战心惊:“啊,牙……”
牙,两颗。
还都是最前面的牙,跟说话清晰度直接相关。
辛笃学:“啊啊……护坑欢(傅承轩)!”
渣爹倒地的一刹那,傅念斐眼睛都瞪圆了,他心道我还没说前情呢,小舅舅手怎么这么快?!怎么二话不说就打人呢!
他的确没想到傅承轩会打人,他原本的目的也不是这个。昨晚傅念斐瞪着眼睛熬了一宿,对辛笃学实在恨得慌。
知道小舅舅来了他当然开心,这是他的主心骨,可他实在想不出怎么在不牵连舅舅的情况下让辛笃学付出代价。
他想来想去就收到辛笃学的传话,于是灵机一动。既然你怕我出现,那我偏要出现。外祖父重视和小舅舅恢复关系,重视和杜会长的合作,我就偏不如你们的愿。
等小舅舅看到我被打得严重,肯定会生气,这样外祖父这顿家宴就得散,他爹必然会挨骂……如果能挨顿家法就更好了,这样连着娘和小舅舅的仇一起报。
可傅念斐着实没想到,傅承轩气性这么大,只看了自己一眼就打掉辛笃学两颗牙……
这……这会不会下手太重了……小舅舅不会真被警察抓起来吧?
他只担心这个,渣爹的牙倒是不重要,毕竟平时也只用来骂他和亲另外的女人,可有可无的。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辛笃学身上,傅承轩借机几步跨到傅念斐身边,将愣在原地的小外甥直接捞进怀里。
他垂眸盯着傅念斐看,一句话都没说,先用拇指指腹蹭了下对方红肿的脸颊,然后指尖一搓,心中暗道果然。
胭脂,还有香味儿呢。
傅念斐赶忙捂脸,眼神慌乱心虚至极。然而下一秒,傅承轩长舒口气重重抱他一下:“没事儿就好,别怕。”
傅承轩知道傅念斐绝不会平白无故把脸涂红,肯定是辛笃学真打他巴掌了,甚至做了更让小外甥伤心生气的事情。能逼傅念斐做出这种当众卖惨的事,估计他只打辛笃学一拳都轻了。
这份毫无保留的偏袒和偏爱,让傅念斐登时眼眶酸胀,他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句“舅舅”,傅承轩嗯了一声:“别怕,别担心,今日就算把傅家拆了也随你。”
傅念斐抿着唇没说话,又想流眼泪,傅承轩抽着唇角忍笑,压住小外甥后脑往自己肩上一按……
这眼泪可不能流,把脸上的胭脂冲出红道道儿来可就坏了,也得亏他今天穿的是深色西装才不至于沾上大红印,天公作美。
傅念斐这幅一瘸一拐,且刚进屋就“差点昏倒”在傅承轩怀里的可怜相给傅家主骇了一大跳,他看看辛笃学又看看傅念斐,震惊之余似有所悟:“这、这、这是……你打的?!”
辛笃学:“唔事唔!唔事唔!(不是我)”
他才打几下!根本没这么严重!那小兔崽子还装咳嗽!鸡毛掸子还能伤到肺?!
辛笃学边摇头边乌拉哇啦鸡同鸭讲一大通,傅家主眉毛倒竖:“废物东西!话都说不清楚!”
傅念斐:……
说不清楚挺好,小舅舅真有远见。
辛笃学说不清楚,但傅家主目的明确,他重新挂上一副慈爱笑脸,试图劝解傅承轩:“承轩呐,父子俩没有隔夜仇,你是打小父亲不在身边,所以不懂这个。承闲小时候又闹又皮,我也总打他来着,你看他如今,皮糙肉厚没脸没皮,我说什么他都不在乎,父子俩的感情也是一如既往,不会因此就不往来的。”
他看着仍埋首在傅承轩怀里的长孙叹了口气:“我也能猜到你爹为何打你,无非就是前几天在宴会上吃多了酒,荒废学业了,对吧?你爹是个文人,轴,认死理儿,不懂那些酒场逢迎的弯绕,这点是他不对,我自会骂他。可你呀也是小孩子心性,挨打了就想寻个靠山,不是说不对,但总该为大人们着想一下吧?你爹和你小舅舅今天闹成这样,你……唉,要是你娘还在,该多伤心。”
娘娘娘……
又是娘。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心软,要用娘来压他,可又有几个人是真心为他娘考虑的?
傅念斐气得发抖,掌心攥住傅承轩的衣服,刚想抬头反驳,却再次被他舅舅按在怀里。
傅承轩边摸傅念斐的后脑勺安抚,边扫视傅家众人缓缓道:“我回奉城时间还短,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没说清楚。今后念斐的课业就不用傅家操心了,未来生计更不用,都由我亲自来管。”
“他如果真想留学,想考公费就考,懒得考我就供他自费去。不想留学就照常上课在家做米虫,即便次次都考最后一名,也自然有我养他一辈子。傅家那点儿微乎其微的家底你们自己留着,念斐一文都不要,就连傅家的宅子他今后都可以不住。以后全奉城的宅子想要哪个任他挑,我都给他买。”
傅承轩说完这些便吩咐手下的人:“到念斐屋里收拾东西,回公馆。”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若真到无欲无求的地步也就快断了,就算是养只猫养条狗,也是因为那小畜生毛茸茸太可爱,人想摸对方一把才会给口饭吃,否则怎么不见有人喂臭虫呢?
傅家主正是有求于傅承轩的时候,因此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跟傅家离心,他连忙让佣人拦住要去搬东西的宁小六和宁老八等人。
“承轩呐,我知道你正在气头上,忧心念斐受委屈,要不这样如何?我让佣人再收拾出来一间房,你跟念斐一起住,想住多久住多久,怎么样?”
傅家主继续动之以情:“念斐眼下受了伤,怎么好坐车奔波,严重了怎么办?大房的丫头婆子都是念斐使唤惯的,知冷知热知道他口味,在家里养伤肯定好得快……”
傅承轩面色冷淡:“不劳您操心,丫头婆子我那儿也有,若是不够用再翻十倍我也请得起。厨子是在永福楼请的掌勺,念斐吃得挺香,就算有的菜吃不惯,一顿饭做上二十个菜挑挑拣拣总有几个是他爱吃的,吃穿住行这些东西只要捡贵的买日子怎么过都舒服,总比在傅家挨打强。”
此话一出让辛笃学憋了个大红脸。
傅家主也是一时词穷:“这……念斐啊……你倒是帮忙劝劝你舅舅,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如果你娘知道了……”
傅念斐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娘这个字已经被傅家的人当做工具了。
他紧攥着小舅舅的衣襟,沉默半晌,做出他人生中第一个“冷血”决断。
他说:“外祖父,我娘是傅家的女儿,我姓傅,是傅家的长孙,只要傅家没不要我,我肯定不会搬走的。我只是去小舅舅那边暂住,等时机合适就回来。”
傅承轩垂眸看着傅念斐。
显然已经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了。
傅念斐说完这话便戛然而止,在傅家主若有所思的目光中对辛笃学继续道:“爹,我讨厌你,以后不想再见你了。”
这两段话初听不相干,傅家主闻言沉默,辛笃学则是一懵。
这、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要我这个亲爹了?伦理纲常!苍天见证!我是他亲爹!亲!爹!他再跟我置气!还能不认我这个爹!?
傅承轩倒是弯起唇角,对傅家主意味深长道:“家主,念斐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等下次再见,如若时机合适,我定为您引荐杜会长。”
他在“时机”两个字上加重,说完这话就欲拦腰抱起傅念斐。
傅念斐连忙按住小舅舅的手示意对方自己能走,没想到傅承轩瞥他一眼,眼底略带笑意:“腿被打成那样,你自己能走?”
对哦……
做戏做全套。
傅念斐乖乖缩手,只能任小舅舅把自己拦腰抱起,还颠了一下。
傅念斐耳根红透:“……重吗?”
傅承轩莞尔:“比一只小羊重不了多少。”
傅念斐:瞎说,我肯定比羊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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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叫唤
傅承轩抱着他的“小羊”走了。
搬家这事儿听从傅念斐本人的意愿没有办,但他俩这么一闹,到底为傅家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傅家主的筹谋打了水漂,气得直突突,他指着门牙漏风的辛笃学一顿大骂。
“不成器的东西!孽障!扫把星!来傅家二十多年也没见你读书读出什么名堂,天天嚷着要考奉城大学的职位现在都没考上,打点关系的银元倒是花了一箱!还有你那个破报纸,傅家的钱砸进去了至今都没听见响!这也就罢了!你早不打儿子晚不打儿子,非得赶上我有求于傅承轩的时候打儿子!你偏就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嗯?!不成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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