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看不惯我,也干不死我。
戚应淮自己没顾上吃几口,筷子不停地在各色菜碟间穿梭,将他认为好吃的都夹到李兀碗里,很快堆起了一座小山。
他一边夹还一边说:“这个好吃。”
戚夫人:“小兀,你尝尝看,要是不合口味千万别勉强。主要是我也不知道你具体不爱吃什么,之前我问应淮,他就说你什么都吃。”
李兀看着碗里那座“小山”。
真正不挑食的是戚应淮自己。
不过平心而论,李兀在饮食上确实没什么特别忌口的。
坐在主位的戚夫人看着儿子那副殷勤得过分的模样,忍不住笑着对李兀说,语气温和带着点歉意:“应淮年纪还小,有时候做事毛毛躁躁的,考虑不周全,你多包容他一些。”
李兀闻言,看了一眼身边正眼巴巴等着他反馈的戚应淮,下意识地开口维护:“……没有,阿姨您别这么说。其实他已经……懂事挺多了的。”
戚夫人听到他这话,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欣慰和了然的笑容,眼神在李兀和自家儿子之间转了转。
那表情分明是“磕到了”。
席间的气氛越来越热络,有人开始笑着揭戚应淮的老底。他那个梳着高马尾的堂妹,笑嘻嘻地对着李兀说:“小兀哥,你是不知道,我以前真以为我哥天生就没长那根情丝,或者他出厂设置里压根就没安装‘恋爱’这个程序。他以前可直了,直得能气死人。”
结果谁能想到,他突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弯了,弯得这么石破天惊,这么惊世骇俗。
简直不同凡响。
这话一抛出来,立刻引来了桌上其他亲戚的纷纷附和。
“可不是嘛!我一直觉得他那是注孤生的命,你们还记不记得?高中那会儿,有小姑娘鼓足勇气给他塞情书,他倒好,连拆都不拆,说什么字太多,看着头晕。”
“对对对!我还以为他这辈子就打算守着他那堆冰冷的机械模型和零件过日子呢,跟那些铁疙瘩相亲相爱算了。”
连戚夫人都忍不住笑着加入,语气带着点如释重负的调侃:“哎呀,说真的,我以前有那么一阵子,都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人类。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他这不是不开窍,是眼光太高,没遇到对的人。”
李兀坐在戚应淮身边,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像一块块拼图,渐渐在他脑海里拼凑出一个形象。
——一个说话直接、不解风情,脑子里除了机械原理和枪械构造几乎装不下别的,对情爱之事完全绝缘的小青年形象。
这么一对比,戚应淮在认识他之后,短短几个月内,就迅速地发起攻势、告白、确定关系,甚至火急火燎地拉着他去领了证……
这整个过程,感觉就像是被人突然上了发条。
按了快进键,一路狂奔,效率高得吓人。
李兀侧过头,看着身边被众人说得耳根发红、试图辩解又无从下口的戚应淮,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如果不是真爱,那还能是什么?
*
虽然真爱无敌,李兀还是委婉地拒绝了戚家父母让他留下来过夜的热情邀请。
他在戚家房子里,满打满算也就待了几个小时。
然而,当他重新拿起手机解锁屏幕时,那涌入的信息量简直像是一个被填到极限的大胃王,正在向他发出不堪重负的哭泣,抱怨自己再也吃不下了。
屏幕上,未读消息的红色数字。
有来自商时序的二十几条,语气从故作镇定到逐渐焦躁。
有江墨竹的三十几条,内容一如既往地带着他特有的、黏稠又偏执的调子。
还有徐宴礼的十几条,字里行间透着最近更新的、颠来倒去的混乱气息。
李兀看着那不断跳动的提示,忽然觉得,这几个人仿佛都患上了某种程度不轻的分离焦虑,几个小时的联系不上,就集体失控。
节目录制到这个阶段,似乎终于可以暂告一个段落。
像是疾驰的列车缓缓驶入中转站,需要喘息。
要等到这一期的内容正式播出之后,才会根据观众反馈开启新一轮的投票,也是最后一期。
接下来的选择权才会真正落入李兀手里。
李兀这个空档,只在家独自待着。
这种物理距离上的隔绝,极大程度地缓解了另外几个人近乎病态的分离焦虑,至少让他的手机暂时获得了片刻安宁。
期间,关于徐宴礼举报司马游的那个案子,也有一些零碎的消息慢慢传来,像水底的暗流,表面平静,底下却汹涌不定。
甚至,李兀没想到会有一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联系了他。
是司马游的夫人,徐宴礼名义上的师母。
他们约在了一家僻静的茶馆雅间。
商时序和江墨竹守在外面,表情凝重,如临大敌,仿佛里面不是一场普通的会面,而是龙潭虎穴,就等着李兀发出任何不对劲的信号,他们便会立刻破门而入,拯救他。
但事实上,隔着一扇雕花木门,里面的气氛却异常平静。
司马夫人这些日子显然过得并不好,即使敷了薄粉,也难掩神情的憔悴和眼底的疲惫。
她勉强对李兀露出一抹得体的、却没什么血色的笑容,动作优雅地提起紫砂壶,为他斟了一杯清茶。
李兀没有动那杯茶,只是看着她,直接问道:“夫人,您特意约我出来,是有什么目的?”
司马夫人放下茶壶,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有些空茫地落在袅袅升起的热气上,声音很轻:“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有些事情,我自己怎么也想不通,找不到答案,心里堵得慌,只能找个人……说说。”
李兀垂眸:“我跟夫人您,好像并没有什么交集。”
司马夫人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带着回忆的飘忽:“我不知道我的丈夫……究竟是怎么看待宴礼这个孩子的。可是我自己,是真心实意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我没有自己的孩子。那年,我丈夫第一次带宴礼回家,只说这是他一个很有天赋的学生,晚上留下来吃顿便饭。”
她的眼神透过氤氲的茶雾,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候的宴礼,安静,懂事,看人的眼神很干净……的确是个很好的孩子。”
李兀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他接近你们,是为了复仇。”
司马夫人摇了摇头,眼神带着一种复杂的笃定:“一开始不是的。他应该是在……跟你结婚之后没多久,才真正找到了确凿的证据,确认了司马游就是他的仇人。”
“也就是从那一年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急转直下,变得水火不容。”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被撕裂的痛苦,“一个是我视如己出的孩子,一个是我的丈夫……你告诉我,我该选谁?我能选谁?”
李兀看着她挣扎的模样:“夫人,您该选的,从来都不是某个人。您该选的是正义,是公理。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不该白白牺牲。”
“您今天来找我,是因为良心不安,是吗?其实您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李兀不懂,她这些年吃斋念佛,品着昂贵的香茗,营造出与世无争的假象,内里是否也沾着那些冤魂的鲜血,做着这些虚伪的慈悲。
他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雅间门口,却撞上了匆匆赶来的、许久未见的徐宴礼。
徐宴礼见到司马夫人的瞬间,脚步微顿。
记忆中那位总是从容体面、衣着精致的夫人,此刻面上疲态尽显,连一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挽着,可见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有多么沉重。
她见到徐宴礼,声音带着哀切的恳求:“宴礼……算我求求你,你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徐宴礼站:“不能。”
司马夫人像是早已料到这个答案,沉默了片刻,才苦笑着喃喃:“我猜……也是这样。他……他也从没想过要给你留一条生路。”
她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着徐宴礼:“你……是不是也很恨我我?”
徐宴礼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司马夫人,语气是罕见的平静:“我没有讨厌您,您对我真的很好,我一度……非常感激您。”
徐宴礼还记得,当初司马夫人亲自下厨给他做的第一顿饭。那位养尊处优的富家太太,平时根本没下过几次厨,为了表示对他的重视,笨拙地忙碌了许久。
成品不算多好吃,甚至有点咸,但徐宴礼低头默默吃饭的时候,司马夫人就坐在对面,撑着下巴看他,看着看着,忽然很温柔地说了一句:“宴礼,你给我当儿子,好不好?”
司马夫人听到他提起往事,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
他也曾真心地崇拜过、追逐过那个被称为老师的身影,渴望得到他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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